这孩子而今这般待她,实在不是没在她的意料之内。
两人举动不小,旁的人许是都没有注意到,毕竟现在在场的,没有几个不是跪着的。
可,一直注意这边动静的,却是看了个清楚。
刚刚云朵与凤眠两母子说话的同时,薄久夜与皇长孙这边,也是在简单的寒暄了几句,你来我往的说了几句漂亮话偿。
但见到云朵与凤眠那头似乎不大好了,一直注意着那边动静的孟非离,担忧的蹙了蹙眉。
而后,他适时的走近皇长孙的身侧,含笑着适时提醒,“殿下,奴才知道薄相是您一直以来最是仰慕的大学士,自是有问不完的学识需要请教,可今儿……天儿实在有些太晚了,殿下,您看……”
其实,皇长孙也并没有向薄久夜请教什么问题,一上来一见面就说那些,未免也太不合适,所以就先询问了薄久夜的身体,再称赞了一下薄家的宅子如何如何。
还别说,别看皇长孙年纪小小的,又是常年不世出不受寵的,可在人际交谈方面,竟是出奇的老练。
其实若是有心去观察这长孙殿下,就会发现他嘴上一直都在这边同薄久夜客套,实则那一双清亮的眼睛,是时不时的都在往云朵与凤眠的那边瞟了过去。
见到云朵与凤眠的突发状况,皇长孙也目露出了忧色,可他正开始问着薄久夜的一首新诗,一时间,话语很难从这上面转圜下来。
不由得,他这一直板着的严肃小脸儿上,有了浮躁之色。
好在这时候,孟非离适时的插上了这么一句,立刻解了他的围,令他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但面上,皇长孙却愈发的正色起来,眼里露出浓浓的惋惜,“孟总管提醒的是,今儿的时辰是不早了,皇爷爷那头,恐还等着本殿回宫。看来今晚,是没法子再与薄爱卿继续赐教了。”
云朵与凤眠那厢,薄久夜是背对着的,所以两母子那边发生了什么变化,薄久夜并不知情,但薄久夜是什么?
薄久夜可是个城府极深的人精,耳听孟非离与皇长孙这边,明摆着是要跟他结束闲聊的话题,而是要突然的转到正题上了,他如何还猜不到是否发生了什么事?
所以他顺着皇长孙的话,顺杆往下爬了,但相当的不动声色,“赐教不敢当,长孙殿下天资聪颖,年纪虽小,却是极有远见,能与殿下畅谈,是微臣之幸。不过,今夜确实时辰晚了些,微臣不敢耽搁殿下,只待往后,能再与殿下,有机会一叙。”
孟非离目光淡淡的落在皇长孙的对面,对皇长孙始终保持君臣之礼,姿态毕恭毕敬的薄久夜身上。
听闻薄久夜这般说,孟非离眉角微挑了一下,眼神露出钦佩之色。
薄相明明是燕帝最得意的大臣,在朝堂里,确实已经是所谓的中流砥柱,但薄相却一直都这么不骄不躁,不温不火,在任何时候,任何皇家人的面前,即便是皇长孙这种黄口小儿面前,他的姿态永远都放的这么低,时刻让皇家人尝到主子与奴才的差别,不会让皇家人产生任何的危机感。
他这种为人处事的性格和态度,真是注定了,会平步青云,会一直得到燕帝的重用。
所以孟非离现在倒是越来越不奇怪,太子殿下为什么对薄相,越来越防备。
当然,另一个原因,也是至关重要的。
“薄爱卿过谦了,爱卿的才识有目共睹,皇爷爷也缪赞有加,本殿也很期待再与爱卿一叙的那日。”皇长孙一本正经的说完,便朝身侧的孟非离摆了摆手,“闲话这么许久,倒是将正事耽搁了,是本殿疏忽了,孟总管,还不快传皇爷爷口谕。”
孟非离笑着应了一声,一甩臂腕间的拂尘,站直了微躬着的身子,严肃的走到薄久夜跟前。
薄久夜闻言,一撂袍摆,作势要跪下接旨,却被孟非离一手托住了其手臂,阻止了就要跪下的举动,“不过就是一个小口谕,相爷用不着行如此大礼。”
薄久夜一脸严谨的辩道:“多谢孟总管,但礼不可废。”
语毕,便轻巧避开了孟非离的手,他的双膝落了地。
孟非离嘴角勾了勾,他看似的讨好被薄久夜推了回来,算是碰了个软钉子。
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孟非离便正儿八经表情虔诚的朗声说道:“陛下的意思,是长孙殿下虽然年幼,但自小身子骨并不大好,眼瞧着东宫里正赶上有几匹汗血宝马下的小马匹都渐渐长开了,用着给长孙殿下这个年纪的孩子正好,长孙殿下往后就开始学骑射,就当锻炼身子骨也是好的,最重要的,薄相恐怕也是知道的,这也是陛下在上次的蟠龙山围猎上,发现咱大燕比起旁的几国在马背上的能力,实在相差太多,于是受了不小的启发,这不,但凡皇亲国戚里头的子弟,都让陛下开始勒令在马背上下功夫了。”
“骑射之能,是为一国兵力强弱奠定基石,陛下深谋远虑,臣等明了。”薄久夜勾着头,言语很是崇敬。
薄家众人听了,都轻轻吸了一口气,这皇上大晚上的让皇长孙跑这么一趟,就只是为了传达他老人家要让世家贵族子弟,往后都要开始学习骑射的这种小事?
他们不解,这明明只是在朝堂上提一提,就可以解决的小事,根本还犯不着让皇长孙如此兴师动众亲自莅临薄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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