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朵没有特意的再让人隆重装扮一番,还是刚才一身素缟的模样,不施粉黛,随着元烈,一道进了宫。
临行前,薄久夜千叮咛万嘱咐,还亲手为她系披风,体贴温柔的不行。
在旁人看来,他们两个人,真像一对即将小分别的新婚夫妻。
云朵也知道,更知道薄久夜这么做,有真心实意,也有故意给别人看得虚情假意醢。
至于这个别人,当然,是元烈公公。
而薄久夜之所以这么做,都是为了在元烈公公面前昭示,他薄久夜,有多重视她薄云朵。
如此,宫里若是发生什么对她不利的事情,元烈公公告知燕帝后,燕帝就得思忖思忖,是不是要把她这么朝廷重臣重视的小女子,真给怎么着缇。
虽然说,一个臣子给一个帝王这些警示,让人觉得很可笑。
但实际上,这一点都不好笑,因为帝王只要需要人,需要他薄久夜这样一个朝廷的中流砥柱来给朝廷卖命,给他燕帝当牛做马,那么他薄久夜的警示,就是有实际价值,也是有足够分量的。
至于如此故意提示一个帝王这些的后果,云朵就不得而知了。
她只要知道薄久夜的这些用意,就足够了。
所以她没拒绝他,不知道怎么拒绝,只能用一个微笑,来回报他,“大哥终日劳累,该早些歇息了。”
薄久夜为她系好披风的缎带,系的很仔细,比方莹打的蝴蝶结样子,还要漂亮一些,“没关系,大哥等你回来。”
云朵不知道该怎么劝,也没有时间劝他,只好一瞬不瞬凝望他的眸,“好。”
方莹在旁边看的,很不是滋味,灯火下的他们,实在美如画卷,她却像个事不关己的看客,一个陌生人。
没有过多的絮叨下去,云朵转身,在方莹的搀扶下,踏下薄家大门的九层石阶,坐上了,宫里抬来的软轿。
元烈公公,亲自给她掀的轿帘,“四小姐,请。”
云朵看了元气的报以一笑,“多谢公公。”
遂,钻入了软轿。
进到轿子里坐下,云朵敛却笑容,琥珀色的眼珠里,都是锋芒。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这个元烈公公对她的态度,竟然有些讨好?
一个皇帝跟前的红人,无缘无故的,讨好她一个无权无势的薄家继女,做什么
软轿四平八稳,进到了深宫。
为了照顾云朵的身子,元烈甚至还破了规矩,让轿夫抬着云朵入了后宫南门,直至在御书房的殿外,才放了下来。
宫里的规矩,只有宫里的公主和有资格的妃嫔,才能有肩舆轿撵可乘坐,旁的人在宫里,都只能步行。
何况,还是直接到御书房这么重要威严的地方,除了皇帝以外的旁人,就更应该显得虔诚,卑微一点。
这些规矩,在上一回教规矩的时候,薄家老夫人身边的葛嬷嬷,是给云朵提及过一二的。
是以,元烈破了规矩到这种程度,实在令她感到越发的惊诧。
但她很明白,一个奴才再皇帝面前再怎么红,在这种宫里的大规矩上,是同样没有那个资格去违逆的,何况受益的,还是她一个大臣之女。
所以,她暗忖,元烈敢这么做,一定是被人授意的。
而能授意他这样一个大宦官的,除了那位万人之上的燕帝,她,再也想不到第二个人。
但燕帝给她这样翻天覆地的待遇,让她没有一点所谓的受寵若惊,有的,只是惊!
怀着满腹的心思,云朵还要维持表面的闺秀风范,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得体的举手投足,优雅的下了轿子。
只是这所有的风范,在下了软轿,与跪在御书房外的那个人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全部,化为乌有。
云朵似乎这才想起来,早在白天就听说了的,那个人被罚跪在御书房外,已经一天了。
她只是没想到,那位能包庇太子的一切,甚至还要动用杀手除掉她的燕帝,居然这回倒是这么下得了那个狠心,任由太子暴晒一天不够,到现在这个点了,还让跪着。
更令她没想到的是,她以为,昨晚的东宫婚宴上,她跟他,应该是最后的见面,此生都不会再有任何的交集,可这才短短的一天一夜刚过去,他们居然,又见面了。
说不清,这再度的见面是什么感觉
说真的完全心如止水了,那是自欺欺人,说如何的心悸神摇情难自已,那是十分可笑。
情,不淡不浓,心,不跳不痛。
大概,也就仅止于此了。
要完全彻底地,跟他说再也不见,跟他说已经不爱,她知道,这需要一个过程,一个或许很长,也或许很短的过程。
“小姐,披风解了吧,这样去见陛下,恐有些失礼。”方莹到云朵身边,轻声的提醒。
笑容重新回到云朵的脸上,眸子波澜不惊的转到方莹的身上,眼底含着感激,“好。”
任方莹解下披风后,云朵随元烈,径直往御书房而去。
途经跪在殿外的太子身边时,云朵屈膝福了身子,不咸不淡,不轻不重的道了一句,“殿下万福。”
从她来到这里时,燕夙修的目光,就没有一刻从她身上拿下来过。
他的表情和眼神都背着光,掩盖在了夜色里,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表情,是什么眼神,只听得他,低低的一声回应,“四小姐有礼。”
应该是长期没喝水,或者也没吃东西的关系,他嗓音听起来又干,又哑,还有些中气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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