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陵的那三年,真的是不怎么缺钱的。当然,傅府的份例肯定比不上岳家的水准,但对于很多贱籍奴隶来说,二两银子,就足够买他们一条命了。
傅霜如在现世的时候是一个律师,而作为一个学法的人,借用他们老师的一句话,每一个学法的学生,起码在踏入校门的那一刻,他们的胸口,都是曾怀揣着一颗匡扶天下正义的心的。
当然,但是法律更多的还是为了稳定,为了公平,有时候反而很难去顾及一件事正义与否了。
这样的傅霜如,在看到金陵十里繁花的台面下那些被地方豪族们肆意玩弄、视若草芥的奴隶时,算不上一时恻隐之心发作,只是出于一个在现代接受过基础教育的普通公民的本心,在力所能及之处救了不少人的性命。
大庄的良贱制度承袭前朝,金陵作为前朝梁末帝退守南方时所迁的新都,当时梁朝的许多豪族都随帝南迁,随之而来还有成群成群的贱籍奴隶。是以直到如今,金陵仍是大庄土地上良贱制度荼毒最深的地区之一。
依据大庄律法,贱籍男女的买mài_bǐ较简单,但买了他们之后,如何处理又是一个问题,毕竟,买人容易破籍难。买一个壮实的贱籍青年男奴,五两银子顶天了。但若想将一名贱籍奴隶改头换面、获得一个良民的出身,即使只是一个刚呱呱落地的贱籍幼儿,其中需要疏通的关节怕也是砸下去个几百两都听不得个响的。
傅霜如买了他们,若不能帮他们彻底解决贱籍的身份,他们日后到哪里也都还是个不被人当人看的命。傅霜如没有豢养奴隶的癖好,既然不打算把他们当作玩物来轻贱取乐,也不可能无偿地免费供养这么一群人一辈子,他也承担不起,自然是想把他们放了的。
可若傅霜如真的把他们买了再放了,还不如不买他们的好。
因为大庄建国后虽然为了安抚南梁遗老,默许了贱籍奴隶的存在。但同时为了防止南梁的骄奢淫逸之风继续流传、大臣们有样学样地大量豢养奴隶,甚至发展到奸臣权贵以权谋私、强取豪夺逼良为贱的地步,以致良贱矛盾日深,久而久之激起民愤,所以太/祖一方面制定了极为苛刻的贬籍制度,另一方面也限制了各级官员所能豢养的奴隶数目。
但是等到慧帝登基时,太/祖的遗制已经基本形同虚设和,慧帝为此苦恼许久,最后得人献计,另辟蹊径,反其道而行之,限制了贱籍奴隶所能从事的行业——“优伶娼妓,流匪叫街”这八个字,严格限制了贱籍奴隶的生存能力。
此法令施行后,,虽有不少儒学大家暗自腹诽其严苛不仁,但也确实行之有效地限制了贱籍人数的进一步增长,毕竟良贱不可婚,大家都养不起了,死了一代后剩下的贱籍就少了。
慧帝之后,又有皇帝似乎是从中觉出了好处,进一步颁布了更为繁苛的律法,甚至详细到连不允许吃什么、不允许穿什么都有规定,这些层层叠叠的法令盘盘剥削下来,几乎把贱籍之人逼得举步维艰。
今上仁慈,在位期间几乎从未贬谪过罪人入贱籍,又几次大赦天下,在洛都有些被保护得极好的世家中,部分子弟甚至不清楚贱籍究竟是个怎样的概念,只是把他们简单当作一群流落风尘的可怜人而已。
这些贱籍奴隶,除非是遇到一个善心又恰好有钱的主人,或是在风月行当里挣扎一辈子,否则少有能善终的。傅霜如若买了他们又弃了他们,他们为了生计,还不是要再去青楼楚馆里倚门卖笑,亦或流落街头沿街乞讨,最后一席草席卷了尸骨。
这些人,养又养不得,扔又不好扔,这也是为什么天下善心的人千千万,贱籍奴隶却是到如今也没有在庄朝灭绝的原因。
但功夫不负有心人,傅霜如绞尽脑汁悉心求索,还真给他从浩如烟海的历史典籍中找出了点门道来。
——天启八年的大灾大疫后,波及的地带白骨露野,尸横遍地,侥幸存活的百姓们则是从故土千里逃难。流离失所的灾民们大量涌入洛都,平帝既为仁君,自然做不来那种把灾民拒之城外的事情,但若任由这个趋势发展下去,也确实是会对原本就生活在洛都的百姓们造成越来越多的麻烦。事实上,灾民入都后,洛阳城里打砸抢烧的犯罪率屡增不停。
当时平帝为了一了百了地解决灾民,遣燕平王率燕云十八骑北抗契丹,一路打到了漠河之上,然后迁大量灾民北上垦荒,这个过程中耗时不短,耗费的人力物力更是不可计数,在这遥远的时间和距离的消磨下,很多流民的身份难以再考证,其时就有不少窥得时机的贱籍奴隶冒险一搏,千里奔逃混入流民,只求彻底改头换面。
以庄朝那时候天灾战事层出不穷的混乱境况,平帝纵是有心也无力去一一查证,更何况平帝本就无意特意为难贱民。大概是他早年夺嫡经历所致,平帝虽然中宫嫡子出身,身份高贵,但他自己却并不是一个对于血统特别苛求的人。
后来见此事愈演愈烈,平帝索性大笔一挥,直接告诉地方的官员,凡在多少多少日之前,随大军至漠河垦荒的,一律重新为他们建立庄朝子民户籍,即对于所有的这些人一视同仁,全部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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