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终也没有离开这个世界,不是我不想离开,而是她,始终没有离开这里。等我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在我原来的家、坐在大门外的石头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也只有我才可以看到她,或许,是因为我们已经不是人了的原因吧。
我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我死之后的第三天了。当我的父母从警察那里得到我死亡的消息之后,妈妈当时就晕了过去,而爸爸则是蹲在地上抓着头发低声呜咽,最后是警察叔叔拉起了爸爸,扶着妈妈回了家。
我的身体是躺在二姨夫的小型客车上回到家的,三天里,妈妈的泪水从来都没有断过,而爸爸,总是低着头准备我的丧事,本来就不爱说话的他更加沉默了。
这些都是在我回来以后,从她那里知道的。她是在去世后的第二天就来到了我家,第三天我的死讯就传到家里来了,这几天她一直都守在这里,想等我下葬之后再离开,结果却等到了我,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活着的时候不能在一起,死了,却到了一起。
今天是我下葬的日子,家里面请来了许多阿訇、亲戚、好友,妈妈还是呆在房子里面不愿意出来,外面的事情只有爸爸和弟弟还有大姨夫、二姨夫以及大姨和二姨在忙。阿訇念完经,吃完席,就到了我下葬的时候。
期间她问我知不知道阿訇念的都是什么意思,我说不知道,其实,我也不想知道,就像是大多数宗教一样,无非就是一些祈祷、忏悔之类的话语。我是回族,她是汉族。
之后,装着我身体的“经匣”被抬了出来,装上了早就准备好的三轮车,要去墓地了,阿訇和亲友也都上车了。这时候,妈妈从房子里跑了出来,死死地抱着三轮车的前轮,就是不让走,一边哭一边喊着我的名字,最后被大姨和二姨拉到了一边,抱着头一起哭。我被送走了,去了墓地,爸爸跟着走了,妈妈还坐在大门口,一边哭一边喊着我的名字……
看着妈妈哭泣无助和爸爸黯然无神的样子,我想哭,却没有泪水,我想抱着他们,却只能一次一次的从他们的身体里穿过去。我没有去墓地上看自己是如何下葬的,那样的情形我见过好几次了,我不敢去,我怕看到爸爸那绝望的眼神,他已经有白发了,我不敢看,我也不敢回到家里去,我怕看到自己熟悉的一切,小时候玩过的游戏机、前些天刚刚睡过的床、才看了一半的书,等等。我害怕自己看到这些,害怕看到妈妈哭着喊我名字的样子。
就这样接下来几天,我和她在一起,看着家里发生的一切,我们都没有说太多的话,互相沉默着……
过了头七,妈妈憔悴苍白的脸上终于见到了血色,爸爸还是不说话,他一不抽烟二不喝酒,有什么事都藏在心里,而且,他的身体还不好,都是这些年为了供我上学拼命工作累的。我知道自己错了,可是我却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是不该选择极端的死亡,还是所谓的背叛?我不知道,或许再来一次,我依然不知道自己会如何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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