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由博延话里话外对“老教授”的形容,某种程度上也提醒了钟寄云老教授的身份——他所处的地位和政商两界有交集,既然是官方请来的外援,是正面人物还是反派角色,不用钟寄云多加揣测。
可外形典雅、颇有上世纪末尾余韵的市中心别墅楼下,徐正因系着围裙,一手拿盘一手拿勺跟在此间主人身后一起来接她是几个意思?
徐正因的块头比由博延恭恭敬敬低头叫“老师”的人大多了,他一马当先,抢在清瘦老人前面“小钟、小云”叫个不停。
钟寄云捏捏手指,关节间啪啪啪地响了一遍,才忍住没有转身离开。
她看到徐正因就想起他那下落不明的“好朋友”何殊寒,由博延怀疑他被人劫持,钟寄云觉得他八成是看真相将要大白,畏罪潜逃了。
无视徐正因,钟寄云的视线一直落在那名不动声色的清瘦老人身上。老人身材矮小,还不到钟寄云鼻子,再加上瘦骨嶙峋,轮廓像极未成年的少年人。直到走近了,才看到他脸上的皱纹,和油光水滑的灰白背头。
徐正因碰了钟寄云一鼻子灰,却在对他目不转睛的由博延那里找回了一点存在感。由博延此前没见过他,而他在老教授家行事随便,俨然半个主人,又熟识钟寄云,不得不令他心生疑窦。
钟寄云看清楚了清瘦老人,手放背后掐了由博延一把:“由警官,你不是说送我过来就得回去吗?”
到由博延干巴巴地笑着拜别离开,老人仍一言不发,下颌一抬,转身走进大厅。
主人不发话,徐正因倒是越俎代庖把手往钟寄云后背一贴,推她入门。
“小钟,几天不见,你也不是当时的小钟了。”
几天不见,徐正因的说话方式变了个样,不知道怎么沾上了四川口音。言行举止更符合何殊寒对他的称呼,徐老怪。钟寄云情知一码归一码,短时间内却无法释怀,含糊不清地“嗯”了声。
后背突地一凉,钟寄云惊讶地抬头,徐正因刚把推她的手放开,几天来困扰她的隐痛就消失了。那是种显而易见的鲜明触觉,正如夏天里把发烫的脚浸入冷水的瞬间所感受到的强烈对比。
徐正因老顽童似的冲她挤挤眼,对她的反应看来是心知肚明,却用勺柄敲敲墙壁。
“老权,你板着一张脸吓到人家了。”
大厅里唯有天花板上亮着一圈灯光细弱的背景灯,光源不够强盛,胜在数量多。钟寄云一晃神,看到老人坐在沙发上,朝她招招手。
“去吧。”徐正因说着,往沙发后的暗廊一钻,应该是总算回去厨房做正事儿了。
“钟。”
钟寄云不明所以,她一直严密注视着清瘦老人,他冷不防开口,到让钟寄云发现自己还没做好准备。
“寄云。”
……
这大喘气也够长的。
钟寄云不尴不尬地笑笑,正思考叫他“权老”合不合适。不料老人这回口齿伶俐一口气念出了“钟寄云”三个字。
老人指了指一旁的单人沙发,示意她坐。
“我最近一直派人监视你的行动,我对你很了解。”
“还真是荣幸呢。”钟寄云干笑了两声,“那您呢?除了老师,我怎么称呼您方便?”
“鄙姓权。权衡。”
老人看来发号施令惯了,虽谈不上惜字如金,但恐怕很少跟人聊天,也怪不得油头滑脑打基层自成一套的由博延见了他要发憷。像他这样的说话习惯非常需要徐老怪从中打圆场,免得一言不合,这天就聊不下去了。
“权先生,你跟腾鹰集团是什么关系?”
“年轻人,你背景了解得不够深啊。”大概是欣赏少年人视礼节若无物的勇气,老人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松动,“二十年前,腾鹰是我一手执掌的江山。”
钟寄云一挑眉毛,这老人真是海龙王打哈欠——好大的口气。
“钟,你来这里的目的不是考究我的身份,小由说你已经查到压胜的银剑,想必也得出结论,我们就事说事。”
“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钟寄云稍稍探身压下腰,尽量平视这位清瘦矮小的老人。“徐老师前段时间写了篇贴子,描述申城江岸口中日风水之争。”
她顿了顿,等权衡回应“我知道”后,口风一变,言辞中挟带的锋芒尽现当场,“既然腾鹰集团是权先生昔日执掌的江山,你为什么纵容后人资助日本相士在中华大地肆意妄为?”
权衡道:“我既已退位,按祖训,不能再插手任何集团事务。但你凭什么断定是集团有人支持资助日本人?”
“要破坏申城的风水布局,除了到处设立场所进行调试,还要有长期维持活动的资金。那么多挂着腾鹰集团牌子的‘风水宝地’,你从来没看到过吗?”
数日来风云变幻催生出的混沌无处安放,权衡既然出来说自己是商业帝国的前任“皇帝”,如果不把满腔怒火朝他宣泄,说不定哪天晚上就会在睡觉的时候让她五内俱焚。
这几天,钟寄云千方百计从腾鹰的官方网站的高管相册找寻面相邪恶的煞星。正如她跟陈和荃所说,要么是腾鹰内部有其他人在同时资助心怀鬼胎的日本风水师,要么是第三方从成百上千经营腾鹰主要业务的经理人团队撬开缺口,长驱直入。
她凭直觉锁定了几个。
“现代社会,没有人相信风水能对一座城市乃至一个国家产生翻天覆地的作用。我最早受思维惯性所限,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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