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但还是叹口气,“随他来吧。”他的大儿子已经凶多吉少,程家的宿命就是如此,小儿子终究要经点风雨。
何子晖带着程让去了嘉台,阿沅一下子松懈了许多。埙还是照常练,但没有了那种紧迫感。闲来无事时,又可以和十九唠嗑了。
她转了转珠子,“十九?”
过了好一会儿,十九才接通,“我这正忙着呢,怎么了?”
“我要新资料。”
十九装傻,“什么新资料?没有新资料啊。你那边不是挺好的嘛,要什么新资料。”绕来绕去不过就是两个字——没有。
阿沅眉眼冷淡,将珠子往桌边磕了磕,威胁道:“给不给?阿秀只给我看过初期资料,肯定还有的,你不给,程让死了就没人管了!”
十九大概真的很忙,随口就道:“哪那么容易死,你死了他都不会死……呃,我刚刚说错了,我马上给你发资料!”叮咚一声,阿沅脑海里就浮现出一段文字内容,可她这会儿没闲心去看了。
“你刚刚说的那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死了他都不会死?”
十九上次还说她是那只蝴蝶,扇扇翅膀差不多就能改变历史进程,这会儿又换了个说辞,她不得不怀疑,十九还有什么事瞒着她。
“不跟你说了,我现在好忙,回见哈!”通话断了。
阿沅独自气了一会儿,还是去看那段文字资料:程让长兄名诩,初仕为太尉府长史,后出任都尉,定安十年因嘉台盗乱,于海上失踪,生死不明。诩妻江氏携幼子归娘家,两家往来渐少。
生死不明?那就证明没有找到尸体,所以说,程诩其实有可能活着?不管怎么样,这好歹也是个念想,让他的夫人孩子还有个惦记。
阿沅叹口气,她听阿娘提起过,程家祖上少有善终的。这样一家人,既让人可怜,又让人可敬。好在程诩已经留了后,可江芸香就可怜了。独自带着孩子回到娘家,也不知怎么个结局。
又过了几日,程诩还是不知所踪。何子晖已经帮着嘉台县令处理完海盗后事,决定启程回清城。他毕竟只是替太守办事,办完事还是要归家的。
程让短短几日消沉了不少,他原以为找到大哥不过是时间问题,如今不得不承认,这是个概率问题,更大的概率是根本找不到。
难道真的尸骨无存了吗?他垂着头无比沮丧。
何子晖静静地看着那少年郎,曾经朝气蓬勃如烈火,稍微靠近点便要灼伤了人。眼看着日头西垂,他出声道:“阿让,该回去了。”
程让抓了一把乱糟糟的头发,站起身来,沉默地跟在他后头。
回去那日,海上又起了风,浪头很大。不过天气还好,不曾下雨,日头暖融融的,正适合出行。他们来时走的是水路,顺着清水河而下,快得很。回去时却不行了,只能骑着马乘车驾往回赶。何子晖是文人,不善骑马,只能乘车驾,程让就骑着马护卫在他车驾旁。
以前跟着父亲来去时总觉得这路程太长,恨不得一天就到,如今他看着不远处的城门,只想在城外待着。侍卫们赶了几天路,堪堪在落日前到了清城,正劳累着,哪里能注意到一个少年郎的心情。
阿沅经绿罗提醒才知道程让今日归家,她犹豫了下,只让人以大哥的名义送了点东西过去。这几日阿姊与江芸香的往来愈多,她看在眼里,总觉不妙。趁着今日阿姊在家,她想找阿姊聊聊。
林泠听了她的来意不由得失笑,“哪里值得你专门跑一趟,我和程家嫂嫂不过谈得来而已。程大哥生死未卜,我怕她一个人胡思乱想。”
阿沅知道阿姊这是心善,但是她还是有顾虑,“阿姊你当年是不是差点和程大哥定亲?”其实她更想问的是他们曾经是不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年少的情意或许不深,但却有那么几丝“源远流长”的意味。
林泠笑得更无奈了,“这是哪跟哪啊?不过就是当年走得近了些,那时我才六七岁呢。我们两家之后没什么往来,所以你不知道这事,其实不过就是阿娘她们的笑谈而已。何况,”她敛了神色,眉间带了忧虑,“程大哥如今……”
一说起这个,阿沅就不知道如何回话了。大概满世界只有她一人知道程诩的尸首一直没有找到,江芸香还回了娘家,依江太尉的权势,断断不会让她在夫家守寡。这也是人之常情,可她就怕人还有私心,程诩的孩子也被带走了,这可是程家的嫡长孙。
清州程氏以军功起家,子息薄弱,万万不能断了传承。
何子晖带来的消息不好不坏,林太守思量了会,写了封奏疏,让人连夜呈了上去。看样子程诩已经是凶多吉少,原本一直找不到尸首,还留存着侥幸。可过了这么多天,那几丝侥幸也没了。
将军府上挂起了白幡,程将军也从京城赶了回来。皇帝因他战功赫赫,赏赐了黄金田宅,还想给他封侯赐爵时被人阻了回去,心里正有些不爽快,听说他中年丧子后,干脆给程诩追封了个将军。皇帝近年来行事愈发随心所欲,尽管这追封不合规矩,也无人敢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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