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噩梦之中,触目惊心的大片血迹中被惊醒过来。
窗台上有风拂动窗帘,凉意触摸上苏伶歌被汗水浸透的背后,让她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寒战。
屋子里开着暖气,桌台上点着味道清新的熏香。原本该是让人舒心放松的味道,苏伶歌此时此刻却是异常烦躁。
苏伶歌所有的意识还停留在梦中血红的颜色上,整个人的意识还不甚清楚。她抬起头,有些茫然地看了墙上沉稳行走的时钟,所有的思想瞬间回笼。
距离那个男人被送进急救房的时间,已经整整过去了五个小时。
“你醒了?”
沈江城走过来,将一杯糖水放在苏伶歌的面前。距离赫连淳出事已经过了那么久的时间,沈江城一直维持至今的愉悦表情,难免让苏伶歌觉得刺眼。心头闷闷的,她没有开口说话,端起玻璃水杯一饮而尽。
“怎么,心疼了?”沈江城脸上的声色不动,话里的嘲讽却是明显的很,“都还没有宣布死亡,你心疼,是不是早了些?”
对沈江城来说,一个男人即使死上一万次,也抵不过他失去一个女人的痛苦。
苏伶歌无法忽视心头那股压的她喘不过气来沉闷,灯光将她的脸色衬托的更加苍白,看在男人的眼里,就成了一种担心明显的表现。
“江城哥,还不够吗?”苏伶歌双手握紧水杯,明知道自己这么说会触怒如今阴晴不定的沈江城,还是迎上了男人阴霾的目光,“我们将他筹划了十几年才得到的莫氏,重新送给了陆芷凝。如今,他都这个样子了”苏伶歌低下头,不知道为什么鼻头酸涩,瞬间有些想哭。
“江城哥,我不知道,未来我还可以怎么报复他”
原本,苏伶歌就是一个不善于用尽手段去复仇的人。如今看到这样的赫连淳,除了两败俱伤,苏伶歌实在是想不到还有什么更好的词语来形容如今的他们。
“江城哥,我知道这么说你会生气。但是姐姐的死,并不是他一个人的责任。我也有责任,不是吗?如果当初,我没有投机取巧,想着用来钱最快的方式卖了自己,事情又怎么会是如今这样”
偶尔冷静下来,苏伶歌便不难回忆起来。前些年,姐姐便每每透露出对未来没有希望的无奈。
那个时候的姐姐常说。
“如果不是因为对你还有不放心,我早就跟着爸爸妈妈去了!”
如今想来,姐姐的死,其实根本就不是偶然。
苏伶歌之所以痛恨赫连淳,是因为那个最终引爆了姐姐自杀念头的人,会是赫连淳。
而如今,苏伶歌除了累,还是累。
“江城哥,我没办法了,我”
如今,她甚至连自己怎么了都不明白。又怎么可能对一个生死未卜的男人下手,她做不到。
“没办法?”沈江城自以为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你在说冷笑话吗?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不知道为该怎么复仇而烦恼的。小歌,你真是幼稚。事到如今,你让我停手,办不到!”
玻璃水被用力地砸在地上,破碎成无数个不能修补的现在。沈江城微微眯起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苏伶歌,怒极反笑,“我的好妹妹,我现在忽然觉得你曾经提过的一个建议,也是一个非常不错的选择!”
苏伶歌猛的抬头,却看到沈江城笑了。
“赫连淳他当然不能死,因为你姐姐的确不是他亲手杀的。不过是,间接而已。我现在最大的乐趣,就是要看着赫连淳怎么被自己的仇人咬死,看他怎么生不如死!”
苏伶歌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一夜之间,她再一次体会到有些东西离自己远去的疼痛。
这个沈江城,再也不是自己最亲近的江城哥了。
即使是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亲人,也觉得如此陌生。
苏伶歌强忍着心头铺天盖地覆盖而来的疼痛,难过,夹在着亿千万种复杂的情绪。她掀开棉被,一时间没有了想要说话的**。
她不知道是自己堕落,还是沈江城真的变了。
人走到门边,苏伶歌下意识地扭头看看向楼梯的拐角。追随心意的脚步还没有迈出去,身后沈江城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小歌,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他是你的仇人,不是你的爱人。如果你不想要让你的姐姐死不瞑目,如果你还愿意承认我是你最后的亲人。你就要明白,你这个时候该做什么!”
苏伶歌的眼泪掉下来,心里翻江倒海,却是忍住没有哭出声来。她抬起头,对着门外刺眼的灯光,努力将眼睛里晶亮的液体往回压,半晌笑出了声音。
“我当然知道。我这个时候,最应该是那个盼着赫连淳死的人,对吧?”
三天三夜。
苏伶歌日日夜夜站在卧室的窗口,或者是悄无声息地站在后院走廊的拐角处。
那个男人自始至终没有醒过来。
整个别墅,陷入了空前低气压中。不断地有佣人将从男人身上换下来的带血的纱布送出来,还有盆子里触目惊心的血水。
她每天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在花园里晒太阳,抱着呜咪悠闲散步。这样的苏伶歌,看在外人的眼里,不免多了几分冷漠,少了太多的人情味。
在赫连家,赫连淳对这个女人宠爱和放纵的态度。所有人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一个一向冷漠无情的男人,却唯独对这样的一个女人无限宠溺包容。任是谁,都不难猜测出这个女人在赫连淳心里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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