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五八年,我读到四年级,我三妹也跨进了校门。那时候,反右斗争取得了重大胜利,我国人民在**的领导下,打退了几十万“分子”向党发起的猖狂进攻,**认为:“灿烂的思想政治之花,必然结出丰硕的经济物质之果。”因而提出了“总路线、、人民公社”三面红旗和“十五年赶超英美”的口号。钢铁产量是一个国家经济发展的主要指标,根据跃进形势的要求,国家下达的五八年钢产量指标是一千零七十万吨,比一九五七年翻一番,可到了上半年仅完成了四百五十万吨。八月份的政治局会议上,做出了“一切让路,让钢铁元帅升帐”的决定,于是,一场轰轰烈烈的全民大炼钢铁运动开始了。
临江街头,“十五年赶超英美”的标语、宣传画到处都是;几辆宣传车旗帜鲜亮、锣鼓齐鸣、走街串巷一遍遍播送着宣传材料,高音喇叭里口号阵阵、声浪如潮。人们被空前动员了起来,像打了鸡血一样格外亢奋。政府门前搭了几个野台子,每到夜晚人们轮番上台打擂,穿插进行歌咏比赛。上台打擂的人一个比一个目标提得高、口号喊得响。为了招揽群众,渲染气氛,县政府还组织了夜市,各商家、店铺都到街边摆摊叫卖,农副产品、手工业作坊也都纷纷上市,那真是:红旗招展,锣鼓喧天,人山人海,光波如浪,歌声如潮。
县政府在临江尽西头,干沟门外、江垻与车务段之间建起了一排排土高炉,这里整日烟尘滚滚、炉火冲天,摆开了大炼钢铁的战场。每座高炉都由单位包干,高炉和高炉之间展开了热火朝天地劳动竞赛,指标和口号喊得震天响,人们也确实付出了真诚的热情和冲天的干劲。
为了保护人们高涨的劳动热情,激励人们空前的革命干劲,推动生产竞赛一浪高过一浪,县政府组织了大规模的街头文娱演出。造纸厂有个工会女干部姓董,二人转唱得特别出色,扮相也好,她唱的《红月娥做梦》、《王二姐思夫》、《小寡妇上坟》等特别受欢迎。每当有她演出,男男女女挤得水泄不通。我母亲没有文化,平时也不愿意凑热闹,但对她的二人转却情有独钟,每次都领我去看。我人小个矮,夹在人群中根本看不到台上,听又听不懂,只得挤出人群,上一边找小伙伴玩。
我也上过台。一天临放学的时候,老师从我们年级组挑选了十五名同学,说是参加晚上的歌咏比赛,让我们排成三排,练了几首平时会唱的歌。由于时间仓促,教导主任安国海安慰我们说:“上台不要慌,台下的同学跟着一起唱,有点错也听不出来”。然后指定我们班的毕毅领队,安主任再三嘱咐我们:“上台后,每个人找好位置,队形要站整齐。毕毅喊敬礼的时候,大家一定要行队礼,千万别忘了!”
回家吃过饭,全校师生排队来到县政府门前。台子搭在政府对面,没有广场,街道也不宽,民主小学、兴隆小学也都来了,再加上各单位和各大队的队伍,把整条街挤得满满当当、严严实实。轮到我们上场了,我觉得血一下子涌到了头上,怀里像揣着个兔子,蹦蹦乱跳,头发蒙,眼发黑,光看到灯光后面黑压压攒动的人头,安主任的嘱咐早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可能大家都像我似地,毕毅喊:“敬礼!”有的行队礼,有的打立正,有的鞠躬,五花八门,怪态百出。县政府组织的乐队,为每个上台的队伍伴奏。当伴奏声起的时候,我就觉得喉咙干涩,像发不出声来似地。台下全校师生的合唱及时响了起来,我们的歌声融了进去。渐渐地我们台上的同学心定了,气也顺了,唱的也更加流畅了。下台的时候,少先队礼行的喯儿齐。
不久,我们学生也加入到了大炼钢铁的洪流之中。每个学校都打着红旗,排着整齐的队伍,唱着激昂的歌曲,奔向钢铁工地。连刚入学的一年级新生也不例外。
到了工地,我们领受的任务是捡石头,老师给我们看了样品,一种颜色发白、质地较软的河卵石,学生们管它叫“片儿石”。学生们马上分散开,奔向河滩江边,各尽所能,男生扛大的,女生搬小的,不到半天,各校指定地点上的石堆像小山似地长起来。然后是把石头砸成直径五厘米的小块。于是,工地上响起了一片叮叮当当的砸石头声。
吃午饭的时候,民主小学的王金亮取完饭从我们面前走过,他是于美业的邻居,我们都熟识。于美业就问:“你们学校谁摔跤最厉害?”其实,于美业问的是同年级组的,王金亮也是这样理解的,要不,高年级的如何能摔得过?
“宋树茂。”王金亮毫不犹豫地回答。
“那吃完饭你能不能把他约出来,我和他摔一跤?”于美业说。
“那好,吃完饭,江垻上见。死约定,不见不散。”王金亮说完走了。于美业转而对我说;“快点吃,你陪我去。”
我们都是自带的干粮,很快就吃完了,我俩来到江垻上。不一会儿,王金亮领着四五个同学来了,紧跟在他身后的就是宋树茂。宋树茂个头比于美业略高,瘦瘦的,黑黑的脸膛,瘪瘪嘴,一笑两个嘴角往上翘,像月牙似地。小时候得过病,嗓子不太清亮,他的同学管他叫“小齁”。
王金亮介绍他俩认识,然后谈规则,一是三跤两胜:二是不许告老师,如有摔伤,各自负责。
宋树茂甩掉小褂,露出一身的腱子肉,绝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瘦弱。我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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