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沈羲还想给彼此留几分余地,到底跟长房已经撕破脸,再跟三房闹翻,也没有什么好处。
倘若纪氏只是责问几句,她代沈梁赔个不是,再买点孩子们爱吃的零嘴儿补偿补偿也就算了。
可纪氏这副模样,却也让人着实忍不下去!
人家就是冲着打人出气来的,好汉不吃眼前亏,她总不能让沈梁在她眼皮底下被人打了不是?
都说一笔写不出两个沈字,就算全部错都在沈梁,那也还得有她这个姐姐动手打骂不是吗?
几时轮到外人动手?
何况她字里句里全是一副他们二房就活该给他们伏低做小的样子,一个三品官户家的女眷,谁纵得她这副德行!
下晌她一直在房里,并没有听说沈若浦已回府,纪氏既敢带着人上门公然寻衅,必然是打听到沈若浦不在。
既然她不怕,那她又怕什么?
中馈虽然在她手上,可她二房也没见得得着什么便宜,就是跟她撕破脸,也不见得会更糟糕!
“谁教得你这么目无尊长!”纪氏二话不说,咬着牙,扬手便要来打人。
沈羲早就防着她动手,又怎么会让她得逞?
本就隔着三步远,趁她冲上来的当口早就退到栏边去了。
再一伸手,将栏外一根固定花苗的三尺长木棍拔在手上,便就笃地冷笑起来:“三婶好魄力!
“我也不敢跟三婶动手,只不过我话撂在这里,倘若今儿谁敢动梁哥儿一个手指头,那么懋哥儿也别想笑着回去!
“想来我不过说几句话,三婶就怪我是目无尊长要打我,懋哥儿咒我这做姐姐的嫁不出去,还说我是傻冒蠢货,必然也算是没大没小了!
“那么我学着三婶的规矩教训教训她,三婶应该对此也没有意见才是!”
纪氏被她抢白得脸红一阵紫一阵,两眼瞪着她,眼珠子都快要暴出来了!
她岂会料到她竟如此甩开膀子不要脸?这不是她认识的沈羲,这不是!
她站在廊柱旁,两颊憋得通红,就是渐深的暮色里,也遮掩不住了。
裴姨娘她们也不自主都聚在沈羲身后,紧张地望着她又望望对面纪氏。
如果说与沈歆那次乃是众望所归,能猜到的事,那这一次她们却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
纪氏是当家主母,权力手段都不是黄氏母女一个级别。
沈羲……居然为了保护沈梁,连纪氏也不惜得罪?
众人说不上什么心情,只知道绝不能让沈羲受到半点伤害!
这里僵滞了半晌,纪氏进退维谷,不免恼火得很。
但她不寻台阶,却没有人给她台阶下,料到沈羲也只凭着一股蛮劲,并不敢真造次,因而缓了语气:“我原先不是跟你说过,做妾的庶生的都没一个好东西,让你别被他们祸害了么?怎么你倒是不听?
“我是当家主母,府里发生这样的事,是必须追究的,哪怕今日被打的不是懋哥儿也是如此。
“你又何必与他们搅和不清,被他们连累?
“何况,梁哥儿说什么你都信?
“快些把他交出来,我就事论事,绝不会连坐,你让他长长记性,日后也能免除许多祸事!”
沈羲纹丝没动,心下却恍然大悟。
她早就疑心原主回府前后态度转变这么大,定然是有人背后弄鬼,没想到果然就是她纪氏!
不由得心里冷笑,如果说黄氏是条咬人的恶狗,那这纪氏就是条要命的毒蛇了!
人家好好的姐弟情份,竟生生让她这嫡出庶出的给拆了个干净!
她说道:“三婶的心意我领了。只不过不管嫡出庶出,梁哥儿都是我弟弟。关起门来我们得有个规矩,可打开门对外,那不管是嫡是庶,是男是女,可都是我二房的人了。
“梁哥儿的话我当然信!您不也是全听了懋哥儿的么?
“总而言之一句话,梁哥儿该怎么管教,我心里有数!
“懋哥儿该怎么管,那就是三婶您的事了!
“倘若今日梁哥儿承认是他先挑头引事,不必三婶开口,我也会押着他去撷香院领罪。
“但若他不认,那么今儿这院里的人,谁也动不得!”
纪氏怒道:“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当真以为我不敢动你还是怎么着!”
“那三太太就不妨放马过来!我沈羲若是连几岁弟弟都护不住,还当什么姐姐!”
沈羲操起木棍又扑了下地面。
纪氏虽是不甘示弱,却也不由得身子顿住。
“你还敢在府里冲我耍威风?你忘了你爹娘怎么死的了吗!别指望老太爷会纵着你们!”
她咬牙切齿说道,耐性已磨到了极点:“你爹娘不学好,你也跟着不学好!我今日好心替你管教你不让,可别来日吃了亏,跑来求我!”
听到沈崇信夫妇如何死的这句,沈羲的确顿了一顿,她没忘了这个至今未曾得解的谜,听纪氏的意思,他们的死果然是有蹊跷的了?!
不过眼下顾不着这层!
她冷笑道:“三婶这话让我好害怕。
“论势力我当然不如您,这么说来往后梁哥儿可得万般当心才是了,倘若有个三长两短,我是不是首先得怀疑到三婶头上?
“既是这么着,这沈家我也不敢住了,等老太爷回来,我得跟他跪求早分家产离开单过才是!
“也免得来日我们姐弟突然间不明不白就死了,那可多冤?”
她这里索性把话挑明白,纪氏便不知如何是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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