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酒会友之余,也听到了关于柳家影影绰绰的传闻。大约是柳家的千金原来竟在襁褓时抱错,最近才算是换回来。
许是怕换回来的正宗柳家千金没见过世面,乞巧节时入宫叫皇后瞧不上眼的缘故,这两日柳家夫人特意命自家的大公子带着这个新换回来的妹妹出席各种宴会。
不过让众人意外的是,这个据说是小户人家抚养的柳萍川小姐居然也不差,待人接物的仪态落落大方,通身衣服款式是世面上看不见的雅致。引得爱美的夫人小姐争相询问,一问才知,那些个衣物是柳小姐自己琢磨裁制出来的。
另外柳萍川的文采不错,最近编纂了一本《清溪诗集》,里面的词句清丽婉约,叫人又对这位半路归家的柳小姐刮目相看。
在一次宴会上,柳家人将诗集分发给众人传看,琅王也得了一本。因着他看,新换来的这位柳小姐倒是没有了原来的那位端庄骨子里隐藏的泼辣,少了些味道。
原本这次进京,他有娶妻打算,心内的人选便是那位一年前遇到的呛口椒。倒不是甚么非娶不可的一见钟情,女子之于他一向是可有可无,既然终究要娶一个,那不如就是这个柳将琼了。一则将她弄在身边,惩戒了她当年的口舌之快。二则,她的父亲柳梦堂在朝中声誉稳健,又非兵部一类敏感的要职,惹来皇帝的猜忌。有了这位岳父在朝中帮衬,对他江东大有裨益。
可是没想到柳家竟然闹出抱错女儿的闹剧。而琼娘返回崔家,他堂堂江东王,万万没有娶一个小镇商家女的道理。
但是准备送往柳家的求婚书帖倒也作罢。那新换回来的柳小姐虽然极力展示大方,骨子却透着股小家子气,叫人生厌。不知为何,她似乎很惧畏他的样子。当柳家那位大公子柳将琚将诗集送到他手时,那位柳萍川的脸色都变了。
这倒是引起了他的些许好奇,随手便翻阅一下。没想到一下子看到了故人曾经做出了诗句。
据柳家人说,这是小姐新近做出的诗集。可他偏巧一年前在猎场的渡口边就听人吟诵过。
犹记得当时大雨如注,那位将琼小姐身披的蓑衣都湿透了,却直愣愣地望着大雨发神,全然没有了在猎场骂人的飞扬神采。
就在他以为小姑娘被雨水浇傻了的时候,她却突然开口吟诗,而且字句推敲,相当认真,单是那句“蓑雨透衫人不归,斜阳野渡几徘徊”中的蓑雨,便改了三次,在“乱雨、狂雨、蓑雨”中,反复吟诵最后敲定下来。
就是因为小娘当时的认真专注劲儿,才让他对这矫情的诗句印象深刻。
哪里想到,一年之后,那渡口冒雨吟诵的诗句却出现在了别人的诗集上。也不知这位新回府的柳萍川小姐是不是当初在芙蓉镇街口卖糕饼时,诗情大发想出的婉约丽词。
想到这,再看怀中小娘颊边绯红,便有了让人怜惜的楚楚。就连这小娘用力推开他,跌坐在一旁无状,也不那么叫人恼怒了。
“你怎么不问我这诗集的出处?”他附身向前垂眼望着她道。
琼娘跌坐在一旁,目光正落在合上的诗集封面上。同上一世一样,依旧是清溪居士的署名,不过可能是个人的喜好不同,封面和诗集书页里骤然多出了不少仕女插图,显了些俗气,彰显出诗集的主人已经改朝换代了。
柳萍川看来立志要成为一代才女,略微不择手段,连抄袭他人之作的事情也能做出,而柳家的父母未见阻拦,看来也是出了不少力气帮她整理自己先前留下的练笔诗作……
现在琅王一脸看笑话似的问她,当然是想要看她被人顶替了的羞愤填胸。可是琼娘问了问自己,还真是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
才女的名头在庶民一日三餐颠簸的日子里,半钱不值!柳萍川喜欢,自拿去用好了。她现在一心只想着自家的店铺,将来日进斗金,可比出什么沽名钓誉的诗集要实惠得多。
琅王看着她慢慢说道:“你昔日的家人到处传送这些个诗集,说是柳家的那位大小姐所著……”
琼娘依旧面色不改,淡然地打断了琅王道:“奴家现在不好这些风雅之事,诗集一类也与我无旁的干系,有人喜欢这些幼稚词句,自印去好了……只是……王爷英伟,当是昂扬男子,既然与我父母说好让奴家来做厨娘,想来是不会再朝令夕改,五钱银子还要奴家兼得旁的差事……”
她这般不卑不亢,全然不把被抄袭的事情放在心上的气度,还真是出乎琅王的意料,又听出她话里有奚落之意,当下拉着长音问道:“本王要你兼了什么差事?”
琼娘重新跪好,慢条斯理道:“像这坐卧君怀,玉手被执握的雅事,本该是王爷府里夫人侍妾的本份。奴家不才,惯做了粗活,满身油烟,五钱银子,也买不起香粉玉脂保养,若是不慎,粗手磋磨了王爷的贵手便不美了。”
琅王觉得自己方才觉得这小娘淡然,当真是大大的错觉,那话里的刁钻,依旧是猎场里的泼辣才是。天生市井口的顽劣,难怪回到崔家适应得这么快,拎着晾衣杆在河沿上追着男子打。可笑他当初竟有娶她之意,这般品行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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