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虎,去请马大夫过来,嗯,顺便将紫阳观的耿道长也喊来。”孟知县吩咐完,拦腰抱起苏清沅走向房内。
苏清沅看着他,目光涣散,晃神迷离,似乎在看他,又似乎根本没看他。
“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孟知县看到她这个样子,到底心软,再怎样也是娘给他选的妻子,娘说这是恩情,他们要还。
走了两步,孟知县又喊住张虎,“耿道长道观事忙,这点小事就不要打扰他了。”
“是,大人。”夫人那个样子好可怕,真的不需要请道长吗,张虎虽然心里也疑惑,但既然孟知县都说不用了,他也没放心上,他们家大人自己也是个修道之人,夫人的这点小邪祟,难不倒大人。
孟知县将苏清沅抱回屋内,放到床榻上。
“你叫孟仲衍,我……我夫君。”苏清沅的眼神在一点点的汇聚,她抬头,清冷的目光在孟知县的身上扫视,犹如权位者居高临下,这种目光,孟知县很熟悉,自小他就是在这目光的逼视下长大,但他想不明白为何苏清沅也会用这种目光看他,不可否认,对于这种目光,孟知县是厌恶的。
压下心头的不解,孟知县道,“夫人先休息,我去换身衣服。
苏清沅没有理他,也不说话。
孟知县心中惊讶,若是换做以往,这个女人一醒来,当即就要上演一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说他忘恩负义,说他不念旧情,说他娶她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只是今日,未免也太平静了,平静得让他不敢相信,居然有一日,苏清沅这个女人能这么安静地躺在床榻上,不唉声叹气,也不怨天尤人,更不哭天抢地。
不会厌倦了哭闹的戏码,她又想到了另一出来折腾他吧。
孟知县叹气,他的亲娘到底给他娶了一房什么样的妻室,老实说,他还宁愿她病恹恹地昏睡在床榻上,这样他养她一辈子都没事。
孟知县一刻也不愿待下去。推开房门,拂袖而去,生怕苏清沅又发作,他受不住她。
但苏清沅哪有空管孟知县怎么想,她的思绪渐渐地回笼,所有的记忆涌上心头,惊骇过后,便颤抖地伸出自己现在的这双手,枯瘦如柴,肌肤苍白,她自己的手她认识,绝不会是这般软绵绵的无力,这般柔弱可欺。
这不是她的手。
那么……
苏清沅在屋子内环视一周,之后,拖着虚软的身子下了床榻,跌跌撞撞地在一个妆奁台上找到了一面铜镜。
果然,也不是她的脸。
铜镜中病态的女子,长了一张温柔的脸庞,楚楚可怜的,一看就是个典型的江南女子。
她不是苏清沅。
她清楚的记得,她是福德,一个已经死去的福德。
望着铜镜中陌生女子的面孔,苏清沅的双眸逐渐地变得幽深,变得阴冷,很可笑,也很讽刺,她竟然又活了!
活着,总比死了好。
哪怕是裹了一张陌生的面皮。
苏清沅放下铜镜,眼里的戾气一闪而过,凌厉非常。她明白,眼下她只能先养病,这副虚弱的身子,若不补补,日后必然会留下病根,拖累她。
苏清沅重回到床榻上,将青花软枕靠在背后,撑起半个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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