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清的月光洒在大街上,家家户户都熄了灯。几只乌鸦飞过,带来的“嘎嘎”声让人不寒而栗。
“呼……呼……呼……”,一个人影狂奔而过,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仿佛身后有什么要命的东西在追赶他。
这个人影不是旁人,正是说书先生李三。
李三环顾了下身后,见没人跟上来,顿时浑身一软,瘫在了一户人家的屋檐下,抠着喉咙死命地向外吐着秽物,心里“扑腾扑腾”仿佛打鼓一样。
“他娘的,真邪门!要不是今个儿去老王家串串,明个儿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李三手抖个不停,仿佛还能看见老王被一个黑衣男子用刀从头顶劈了个两半的惨状。
“老王也是作孽,干什么不好?偏偏惹上了这样的麻烦。啧啧,连肠子脑汁儿都给人弄出来了!奶奶的,幸好老子跑得快,要不然我这小命儿也就没有了!”李三深吸了一口气,脑子里飞快的想着。
“这架势是不能回家了。怎么办,去哪儿呢?对,去衙门,去衙门躲躲!”李三一拍脑门,起身刚欲走。却觉得后颈一凉,双脚离地——竟是被人生生提了起来。
“砰”的一声,李三被重重地扔回地上,疼的龇牙咧嘴,却敢怒不敢言。只见他媚笑着上前,讨好地说道:“这位大爷,有话好好说,小人刚才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看到。求大爷大人大量,饶了小人一次,小人定当为大爷保密!”
黑衣人扬起的刀顿了顿,许久又放下。
李三大喜,刚要离开,却听那黑衣人缓缓道:“你以为,我是因为你看见我杀了人,才要杀你吗?”
李三皱眉,有些疑惑。他好像,没得罪什么人啊?
黑衣人见他这幅表情便笑了笑,道:“你且附耳过来。”李三依言照做,脑袋里还是晕乎乎的,有些发懵。
可黑衣人的话仿佛是平地里一声惊雷,李三在瞬间的震惊过后脑子里一片清明。
“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说了不该说的话。你觉得,侯爷会放过你吗?”
李三张了张嘴,感觉喉咙干涩得说不出话来。
蓦的,他想起师傅与他初到大州时的对话:“三儿,我收你为徒,带你来大州历练。可你要切记,大州是个好地方,又是个坏地方,为人处世切莫大意。这里不比我们那个穷乡僻壤,在权贵眼里,我们的性命就如草芥蝼蚁。你千万别为了一时的繁华而断送了性命。师傅老了,你终究还是要成家立业,离开师傅的。师傅不强求你能出人头地,但你一定要紧守艺德,莫让自己失了底线。”
自己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师傅,你放心,三儿会成为一个有艺德的说书人的。”
李三闭上眼,再也笑不出来。自己的初心,究竟是什么时候埋葬于繁华之中。说好会坚持的,自己却一一放弃。把曾经珍藏的东西:师恩、道德、尊严……当掉,去换那金银珠宝。自己被奢靡蒙了眼,却还不自知。
现在,悬崖勒马,为时已晚。
他已掉落在深渊里,无法自拔。
师傅,你该对我很失望吧。
对不起……对不起……
长风盯着表情忽喜忽悲的李三,面无表情。就将他失去耐心时,李三突然睁开了眼睛。
“你,动手吧!”
长风一呆,打量着李三,仿佛在重新评估这个人。
李三勾了勾唇角,却没有勾动。
长风回过神来,举起了刀。
李三重新闭上眼,仿佛浑身都平静了下来,只剩从容。
师傅,我来陪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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