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蛾子撞击羊角明灯的声音“砰砰”在耳,素来厌恶这些虫子的罗逾更觉得寒毛直竖,脖子后头空洞的凉……他不由探手到腰间捏住了剑柄,顺势摸到了那个柔软的剑套,心终于平静了些。
“到了。”那在前面带路的守卒“吱呀”打开门扇,默默地等罗逾进去,又“吱呀”把门关上。
里头的人,尚穿着嫁妆里带来的锦绣华服,乱蓬蓬的头发便显得十分违和。她抬起红肿的眼皮,看了罗逾一眼冷笑道:“五殿下,你终于肯来了?”
罗逾的手握紧了短剑,不知怎么,那巴林玉的剑饰,好像一块火炭似的发烫,烫得他手心在抖。
李梵音翘起的眼梢显露出腾腾的怒气,因笑容而露出的牙齿比外头的寒星还要闪白,她抬手道:“过来扶我起来。”
她是公主,就是死,也要尊严!
罗逾半晌没动,最后说:“是我对不起你。”
李梵音嘲弄地说:“你一直就是个骗子,我一直就看出来你是来骗婚的。你说,你有没有喜欢过我?还是一直喜欢的就是我堂姐李耶若?!”
罗逾冷静地摇摇头:“我没有喜欢过李耶若,当然,对你也一样。”
这冷静的实话更为伤人。李梵音突然歇斯底里笑着,最后说:“那么,你今日来干什么?你连骗我一下都懒得骗,你还来找我干什么?”
罗逾捏了捏剑柄。
拔出剑,对准她颌下两寸,软骨下方就是人最娇嫩脆弱的咽喉,一击致命,但是血液会喷溅很远,污了衣服。
或者,把剑锋从她圆领衫子领口左侧四寸地方的刺入,正好在两根肋骨之间,穿过膈膜,直接刺穿心脏和肺间,也能一击致命。
或者,从肚腹那里刺进去,搅乱肝肠,会死得格外痛苦,她饶舌讨厌,死到临头还想骑在他的脖子上发号施令。
……
罗逾慢慢走过去,紧盯着公主李梵音的眼睛。
那双眼睛又红又肿,瞪得大大的,斜飞的眼梢把这怒气放大了。
他拔了几下剑,但是剑套做得太歪歪扭扭了,真是不容易拔_出_来。低头看剑的短暂时间里,刚刚的勇气好像变小了。
等剑刃露出来,面前那双眼睛里饱含了泪水,但并没有求饶。
李梵音颤抖着声音说:“两国的恩怨,我就一定要当牺牲品?我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就一定要杀一个无辜的人?”
罗逾的手,和她的声音一样颤抖起来。
三条杀人的方案,他在草垛上练习格击之术时练习了无数次,今日却对着活生生的真人,怎么也下不了手。
☆、第一一三章
罗逾飞马骑回宫, 背上的冷汗好容易被风吹干了。但到了靖南宫外的甬道, 远远地看着里头灯火通明,他知道不对劲了, 步伐迟钝下来,最后咬着牙,把剑从那歪歪扭扭的剑套里拔出半截, 慢慢地往靖南宫的门口走。
门口满是皇帝的侍卫和宦官, 他什么都来不及做,剑已经被收缴走了。那侍卫头领笑着说:“殿下见恕。大汗在里头等着呢,不能不有此防务。回头大汗离开了, 臣再把殿下的爱物还给殿下。”
“里头……”没有了武器,罗逾只能陪着小心问,“还好么?大汗可曾迁怒谁?”
那侍卫笑道:“没有,殿下放心吧。大汗只是在喝茶问话。”
屋子里到处点着灯烛, 和平常那样暗沉沉的不一样。罗逾在门口迟疑了片刻,听见他父亲在问两名宫女:“……怎么?还没有同房过?你们俩也太没用了!”
他母亲冷笑着接话:“他就这个犟性,和他……”
叱罗杜文一口打断:“轮得到你说话?!贱人!”
罗逾怒气勃发, 推开了门,先冷冷地盯了父亲一眼, 才跪下叩安:“不知道父汗在等,儿子回来晚了。”
他眼角的余光仿佛看见的倒是母亲神色里的一丝惊惶和后怕, 与刚刚和皇帝说话时的张狂完全不一样。
皇帝被他的无礼激怒了,冷笑道:“你也知道朕在等你的消息!那么,我能听到的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呢?”
罗逾说:“儿子没有下得了手。”
皇帝冷哼一声。伸手去摸案桌上的鞭子。
罗逾则从容地伸手解衣带, 大家都愣住了,看着他慢慢宽衣,连叱罗杜文也顿住了手,握着鞭柄的手还搁在案上。
罗逾精赤了上身,露出白皙精峻的一身皮肤肌肉。不是很强悍的身形,也没有那种鼓胀的块垒,但每一根线条都很结实,看起来也有种男儿特别的美感在。
他平静地说:“儿子有违父汗的教导,心里不胜愧疚,请父汗责罚便是。”
一个头磕下去,把平展展的背脊展露出来。
背上没有前胸那么完美无瑕,旧的鞭伤虽然不狰狞,却也和正常肌肤的颜色有些差异,横一条竖一条的,仿佛某种陈旧的记忆一般。
皇帝捏着鞭柄的手,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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