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奇梦,惊醒未醒,等到回过神来,梦里的所见所闻已经忘却了大半。突然想起在很多很多年以前,我还是个初中生,那时候我的偶像还是郭敬明和韩寒,因为经常做些奇怪到吓坏自己的梦,所以常像个说书先生似的,绘声绘色添油加醋地把这些梦分享给同学们,让更多的人和我一起惊奇。
很早我就想要写一本叫做“梦之国”的书,将梦里的见闻编织成一个巨大的王国,在那里,每个人只能臣服。梦是人脑的产物,而人却没有操纵梦境的能力,这才是乐趣所在。
人们经常会因为“太阳太炙热、风吹得不够温柔”这种莫名其妙又微不足道的借口而放弃自己想要做的事情,过后又因为没有去做感到后悔不已,以至于念念不忘。这件未完成的事就像口香糖一样死死粘在了心口上。今天想,明天也想,直到不用找借口、甚至求神告祖宗也做不到那件事的时候,它终于成了你的心病。为了了却心病,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寄希望于梦境——天马行空,无所不能的幻想世界。
卢生在一场梦里享尽了荣华富贵,寿终正寝,李后主也在梦中得温往日fēng_liú,似乎真的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但是这种情况,我思来想去——也许是我鄙陋无知——似乎除了这两位就没有其他人了。更不消说卢生还可能是杜撰的,也许根本不存在。
美梦谁都会做。我常做,却都不是我想要的。
高中三年,每天晚上入睡前,我都会双手合十,对着月光虔诚地许愿。脑海里是窄窄清晰的身影和模糊不清的脸。许愿完毕后,再将右手搭在心脏的位置,满怀希望地入睡。奶奶曾严肃地告诫我,睡觉的时候一定不可以用手压着心脏,会做梦,睡不好;好友曾神秘地告诉我,睡觉前把想念的人的模样在脑海里认真地描绘一遍,这个人就会出现在梦境中。我两个都信以为真。于是,这个费事的仪式我做了好一阵子。
不多不少,我一次都没梦见过窄窄。奇梦倒是做了一大堆:恐怖的、温馨的、幸运的。我把自己当成了演员,享受着每个角色,其中的乐趣足够抵消没有梦到窄窄的失落。
我曾经穿越回大清,变成了风度翩翩的公子哥,折扇摇摆,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富丽堂皇的妓院,环肥燕瘦任我挑选。我也曾身受重伤,一边捂着流血不止的伤口,一边与同党飞檐走壁躲避官府的追捕,亡命天涯。我也曾和陌生的异国男子,在某个不为人知的教堂,听着庄严的誓词,许下不离不弃的诺言。那fēng_liú让我羞涩,那伤痛让我感同身受,那婚纱美的心醉。
每个梦境,我都留恋。久而久之,我忘却了初衷,也不再刻意去造梦。
那个我忘却了大半的梦还剩下的部分是:诸葛亮复活,通过我不知道的秘术,而现在,他的名字是诸葛执符。依旧神机妙算、风华绝代。大概我不希望他那样悲惨死去,于是让他在梦里重生。
在即将睡去尚且存留一分清醒的时候,经常会做这样的梦:迷雾重重,我向前跨了一步,迷雾随之消散,我就这样跌进万丈深渊。或是,走在一个长得看不见尽头的台阶上,一脚踏空就跌了下去。我能清楚地感觉到,现实中的我,身体一震,心也跟着猛然收紧,一下子就清醒过来,因此都是没落地就睁开眼了。睁开眼的那一刻我在想:这辈子绝对不要跳楼,那感觉,真心不好受。
我是梦见过窄窄的,大学以后,很偶然的。他要走,我抓住他的手臂,被他凶狠地甩开。“不要再缠着我,我是不会喜欢你的。”梦醒了,我拊着胸口,不住安慰自己说:“梦都是反的。”
爷爷过世后我梦到过两次,他还是以前的样子,精神抖擞,笑得很孩子气。那两次醒得格外早,外面天还灰着,周围静悄悄的。我拉高了被子,盯着天花板偷偷地掉眼泪。往事云涌,天还早,岁月还很漫长。
梦终究会醒。无论是怎样的梦,无论我是急于从梦中挣脱还是在梦中流连忘返,我都要醒来,然后,过着原来的日子。犹豫着,彷徨着,也或许……坚定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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