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个儿既然说起,老奴就斗胆多说几句。”杜妈妈的神色凝重,起身看了门外窗外,都关严实了才回来。
饶是这样小心,她还是谨慎地将声音压得极低。
“当年姑娘出生前,奴婢一直在先大太太屋里伺候着,太太身子极好,胎位也正,不管大夫还是产婆都说定然平安。”
杜妈妈说到这里,咬牙道:“可好巧不巧的,临近日子前小半月,不知是谁来与先大太太说了什么,先大太太与老爷大吵了一架,气得动了胎气,当晚就发作了,这才出了大事。”
安锦如吃惊道:“当年竟然是这样?这么大的事,怎么能瞒得滴水不透,十几年竟连点儿闲言碎语都不曾听到。”
“当年的事出了之后,老太爷下令将太太屋里的人都撤换了,老奴当时还年轻,又因为侥幸一直守着姑娘,这才躲了过去。”
“那外祖家呢?”安锦如听得心里发闷,语气也越发急切,“外祖家虽然在京中势力不强,可也算是江南大族,如何会这样轻易放过?”
“这件事,奴婢也着实想不通的,当年姑奶奶还未入宫,安家也没如今的风光,沈家却一直兴旺,按理就算不大闹一场,却该讨要个说法。可沈家却偏生没有,只派人来守灵发丧,出殡后第二日就启程回南边儿去了。”
安锦如听得纳闷,觉得这里头肯定另有玄机,不可能就如表面这样简单。
杜妈妈深吸一口气,神色严肃道:“姑娘,下头的话,不过是老奴的猜想,不敢说有什么把握,所以这么多年闷在心里不敢说与人知道,今日既然姑娘问起……”
“妈妈且说来,我且听着,出你的口入我的耳,妈妈怕什么。”安锦如从床边小几上端起茶盅,也不管是凉的,就着吃了两口,只为压一压心里的烦闷。
“当年,先大太太刚殁,老爷借口姑娘年幼身弱,家中无主母支撑,还未出热孝就娶了如今的太太过门,过门后一个来月,就诊出有了身孕,后又说太太身子不好,早产了一个来月,里外里的……”
杜妈妈的话还没说完,安锦如已经跌了手里的茶盅,冷茶根子撒了一被。
“哎呦,这茶都冷了一夜,姑娘怎么还吃。”杜妈妈这才瞧见,赶紧起身给她撤换袷被,“好在没洒在身上,如今早晚天凉,着了凉可不是闹着玩的。”
“哪里那么娇气。”安锦如干脆顺势起身,握着杜妈妈的手略微用力,“妈妈说的话,我都记在心里头了,您放心,纸包不住火,不管扯多大的谎,瞒多大的事儿,也总有水落石出的一日。”
“姑娘。”夏青在外面唤道,“奴婢兑了水过来,伺候您梳洗。”
安锦如轻声叮嘱:“妈妈,夏青心眼儿实,又一根筋,这些事,就莫要说与她知道,平添了烦恼。”
“姑娘疼她,是她的福分。”杜妈妈将洒湿了的被子堆在旁边榻上。
“只是喜欢她单纯又忠心,眼里心里只有一个人。”就好比站在泥潭里的人,总是羡慕岸上那干干净净的人儿似的。
安锦如面上带着笑意,后面的话只在心里想着,却不便说出口。
杜妈妈上前开门,夏青带着两个小丫头,捧着脸盆、巾帕并脂粉等什物进来,伺候安锦如梳洗。
夏青一边伺候一边道:“姑娘放心,这水是奴婢带人去花园那边井里打的,肯定干净。”
“唉,素儿那丫头,怎么就这样想不开呢!”安锦如垂眸道。
“那蹄子不安分守己,大半夜的还往外跑,外头指不定有什么腌臜事儿,定是怕被查出来,这才撬门出去投了井。”夏青虽然蠢笨,却也想到庙中之事该与素儿有关。
她越发忿忿地说,“姑娘莫要太慈悲,如今投井死了是她的造化,倒是少遭些罪,还省得牵连了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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