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四周眺望过去。这些年来,她时常做梦,偶有荒诞不经的怪梦或噩梦,早已习惯, 距离上一次做梦已有半年之久,她此时并不害怕周围一片迷茫白雾, 心里倒生出些许新奇。
白雾很浓,什么也看不清,没有温度, 不冷不热。
一片寂静。
她随便挑了个方向,迈步, 走了没两步,后方忽然传来刺耳的杂响和孩童哭声,在空寂中似一道雷炸响, 她的脚步一顿,身子随之崩直,而后缓慢朝后转身。
林慕默默深呼吸了几次, 以更缓慢的脚步朝声源走去,一步一步,越走脚步放得越慢,与之相反的节奏越来越乱的心脏,砰砰直响,有一股极力想挣脱胸腔桎梏跳出来的冲劲。
白雾渐薄,朦胧深处渐渐现出一栋平楼,门没关,她踩着比心跳慢一拍的节奏跨进老旧的楼门,循着声音走近——
泛着岁月浅黄的墙面翘起不少小片,墙角落了薄薄一层墙灰,积攒了不知多久,无人打扫。
屋内,男人与女人互相拉扯,他扯着她的头发,她揪着他的衣领,扭打在一起。角落蹲了个女童,哇哇大哭,鼻涕泪水淌了满脸。
扭打间,激起地上一层薄灰,糊着尘土的窗户透进朦胧昏黄的光线,划过两人狰狞的面容,周边被碰掉的物件落在地上,一点声音也没有,包括女童嚎啕哭声,什么都没有。
眼前一切像默片在林慕眼前放映,带着时间的厚重尘埃。
她漠然在房门看,仿佛屋内一切不曾发生过,毫无征兆地,像默片穿越时空加上了音轨,男人咒骂声、女人哀求声、女童啼哭声猝不及防炸开来。
混合杂糅的声响化成一枚枚飞针,刺入她的心,漠然的心脏猛地疼痛起来,泪水忽然从眼里涌出来,她捂着心口跌跌撞撞地逃离了小楼,脚刚迈出门口,未踏上来时绵软的地面,落空失重往下摔落。
这次摔落的地面很硬,很疼,她揉了揉发疼的膝盖和腿,忽然被浓烟呛得咳嗽起来,抬眼一看,身陷被烈焰覆盖的一间房,透过浓烟一根横梁正好砸下来,溅起灰尘和火花。
林慕捂着鼻子左右看了眼,找不到火势稍小的地方,顺着墙朝上看去,顶上竟有不大不小一个洞,一束亮光从洞口-射-进来,正好打在她脸上。
那道白光在浓黑的烟气中似劈开一条发光的路,顺着光望去,尽头有一对夫妇牵女孩儿散步的背影。
夫妇两人都是金发,肤色很白,睫毛纤长,在亮光中望着女孩儿的两双眼睫轻轻扇动,末梢似沾染星粉粼粼,如梦似幻。
是怀特夫妇和曾经的她。
她呆呆地仰头,脖子渐渐僵硬,忘了低头。
火势更凶猛,又一根粗壮的横梁砸下来,浓郁的黑烟挡住了光束,掐灭了尽头幻影。
她怔了一瞬,挥舞双手却挥不去眼前浓烟,这么多年过去了,即便只是心头偶尔飘过夫妇两人的面容都会心痛难抑的林慕忍不住低声啜泣,颓然跌坐在地,再不想去寻出口。
左不过是个梦,火势蔓延到她身上,被烧死也就醒了。
命里躲不开一场火,便在梦里还了罢。
耳边霹雳炸开的燃烧和木梁倒塌声中忽然传来不合群的异动,是人的脚步声,走得不紧不慢,很稳健。
她睁开因泪水湿润朦胧的眼睛,望见滔天烈焰中一个身影由远及近走来,白衫黑裤,逆光而来,定定看着她,旁边倒下几根木梁也不见他躲,偏偏砸不到他身上,每每擦身而落。
那人的面容陷入火光照亮的漫天火红中,渐渐清晰,熟悉的琥珀眸色,熟悉的淡漠神色。
“林深……”她慢慢站起来,轻轻地叫了他的名字。
他的脸不像她的,此刻干干净净,丝毫没有浓烟残留的黑渍,他走近立定,抬手抚上她的脸。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拇指抚过的脸颊神奇地恢复了干净,光洁如初。
“林深,你怎么来了?”她明知是梦,也忍不住问出口,“你不该来,会被烧死的。”
林慕说着眼泪流了下来,流入捧着她的脸的那只手,顺着指缝流淌。
即便是梦,她也不想让他体会被烈火焚烧的苦痛。
他看着她的泪竟笑了,眼神变得温柔又痴迷,这么多年,他依然觉得她哭起来真是美极了,似黑曜石涌出了透明的珍珠,让人想珍藏。
“别怕,林慕。”他牵上她的左手,扣得稳妥,“即使是梦,我也不会让你有事。”
她心知是梦,仍然被即将袭来的火焰震慑得心有恐惧,此时听他说了这句,略显慌乱又恐惧的心绪倏地平静下来,握紧了他的手,坚定地跟在他身旁走进了烈火。
本来滚烫的火温仿佛能感受到他由内而外散发的寒气,火苗擦着她的肌肤燎过,竟没有一丝温度。
火势越发凶猛,横梁在他们身前身后无征兆地砸下来,不沾衣衫半分,甚至流窜的浓烟都钻不进肺。
红光照亮渐渐暗沉的天色,天边的流云似沾血的棉花点缀,在暗夜星空映衬下越发红艳。两人手牵手背着红光,踩着燃烧的大地在烈焰中并肩而行,摇曳的火光和狂乱的风吹起她的长裙和他的衬衫,未燃一寸。
最终,他牵着她走出了漫天火光,身后疯狂燃烧的火焰似幕布泼上了红漆,又似点燃的芦苇在狂风中无方向摇晃。
林慕被他牵着走出了烈火,踏上悬崖边缘,听见他轻声说——
“林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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