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靖瑶心里顿时咯噔一声,声音也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颤意连声追问:“苏锦笙你说啊,他们是骗我的对不对?对不对?”
苏锦笙没有说话,他只是在略微停顿后,重复着手上未完的动作,仔仔细细的帮她清理掉身上附着的积雪,才退后几步,离开她。
雪花还在无声无息的飘落,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也不知道会下到什么时候。伫立在一旁的墨砚,不知在何时,燃起一盏描绘着金色祥云图案的四角灯笼,挑灯用的竹竿握在手上,高高的向上擎着,飘忽的灯光就洋洋洒洒的投射下来,把这个寂静的小巷照的深深浅浅,一如当年他们一起走过的岁月。
苏锦笙在长久的沉默过后,终于开口道:“靖瑶,这么多年了你不累吗?”
这一声像是叹息的话语,就这样飘忽的,在这个寂静的空巷中飘散开来,看似没有力度,却是在周靖瑶本就慌乱无措的心中,投下了一块沉重的巨石。
……
两人就这样默默的对视着,直到很久,很久的时候,周靖瑶才像是突然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问道:“你说什么?”
他的唇角微扬,零星的雪花飘落在他淡粉色的唇瓣上,却像被烫了下似的,很快就融化了,而那些残留的水珠,就那样依恋的附着在他的唇瓣上,随着他的动作氤氲开来。
他的表情是那样的柔和,一如他一直在她心目中的形象,“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可是为什么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语,却是与他温柔语气截然不同的冷漠和残酷。
“从前我就想跟你说,我并不是你的良人。”
“”
“你这样好,只要你想,你的周围总会有适合你的人出现。”
他的话说的很含蓄,遣词用句也很注意,看的出来他是在尽量避免伤害这个自小爱慕自己的女孩子,若是心思稍微细腻的,定会听出他话里的含义,或许周靖瑶也听懂了,只是此刻的她却不愿意听懂。
她从心底里弥漫出一阵苦涩,这份苦涩从她左胸口一个小小的地方开始蔓延,然后整个人都变的有些不好了,喉咙里苦苦的,眼睛也泛起酸涩,尽管她努力将眼睛睁大,却还是不断有雾气往上窜。
她觉得这样的自己有些狼狈,这副狼狈的样子是她最不想让苏锦笙见到的,她忽然就背过身去,嘴上胡乱的念叨着:“你等等啊,我的眼睛像是进了沙子,磨人的很,你知道的,女儿家都爱漂亮一会就好,一会就好。”
她深吸一口气,然后慢慢的呼出,重复几个来回,抬手借着擦眼睛的功夫,偷偷拭去眼角的泪水。只是一颗两颗三颗,豆大的泪珠啪嗒啪嗒的低落,止都止不住,眼泪流的越来越凶,像是专门跟她作对似的,袖子的一角早已泛湿,鼻子也像被什么东西堵住,闷闷的透不过气。
她吸了下鼻子,干干的笑了几声,伸手掐了下自己的腰侧,才勉强止住汹涌而出的眼泪,又在转身的瞬间,将脸上所有痛苦的表情都隐去,伸出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对他露出一个美丽至极的笑容,语声欢快的道:“你这个小酸儒说什么呢,我周靖瑶哪是那么容易见异思迁的人……不说这些了,你今天怎么这么晚回来啊?”
苏锦笙望着她盈盈的笑脸,眼神忽然中就透出了那么一丝怜悯,只是他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就断不能再这样拖着她了。
“伯母说的没错,我真的要定亲了,她你也见过的”
“你看天都这样晚了,我出来这么久,家里一定担心极了,我要走了,你也快些回去吧!”
她突然抬手打断他的话,嘴角的笑容也透着些许苦涩,怕是再听他说下去,她真的会在他的面前失声痛哭。
所以,她刚说完话,就迫不及待的牵过一旁的马儿,翻身骑了上去。再未等苏锦笙开口说一个字,就快速的打马离开这里。
苏锦笙望着她的身影快速的消失在这条寂静的小巷,脑海里闪现的都是她离去前,极力掩饰才没有哭出来的笑脸。
这样想着,忽觉自己一直平静无波的心房,忽然像似被针扎似的疼了起来。
他左手的食指跟拇指在下意识的揉搓,从周靖瑶背过身去的时候就开始了,似乎也只有这样,才能控制住自己的手伸向她。只是在看到她仓皇离去时,他还是忍不住的抬起手,拂上自己心口的位置,朝着她离开的方向,怔愣出神。
身旁一直贴身伺候的墨砚,见自家少爷这般情状,心里也不是个滋味。有心想上前说上几句,却也不知现如今这番境况,该如何开口。
这世间万种法,各有各的道,也各有各自的业障,这是每个人都要完成的修行。
他一个奴才,能顾得了自己的温饱已是勉强,又凭什么去干涉主子的私事。几番思量,也只能在心里叹了句“少爷这样清风朗月的人,一贯比旁人活的还要明白,只是现在看着,却也有理不清的时候,这还真真是当局者迷啊。”
周靖瑶心里很乱,她感觉有些东西变了,尽管那是她梦寐以求都想要得到的,她拼劲全力也想要去抓住的,却还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从自己的指缝中溜走。
就好像,无论她如何努力的想靠近,他最终还是会一点一点的从她的生命中消失。
她忽然就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这样的苏锦笙,她自以为对他那么熟悉,却原来一点都不了解他。
她只知道自己不想再听他说下去了,仿佛他接下来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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