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阳王似的。
两人竟一起情绪低落,一起惆怅起来。恰时秦淮河水灯火摇落在水,画舫中年轻女郎们与恩客们的说笑声若远若近。遥遥的,听到她们的歌声。而明月清辉相照,女孩儿们的歌声怅然若失,被陆昀和罗令妤一起挂念的衡阳王早已远走。
心中失落,罗令妤不觉低吟道:“美人迈兮音尘阙,隔千里兮共明月。临风叹兮将焉歇,川路长兮不可越。”
现实与梦境界线何其模糊,是那未知的未来,或是已知的前世。千里明月万里同,谁又知相思?而命运徘徊其中,到底是怎样强大又神秘的过客啊?
身边女郎幽声吟歌,陆昀侧耳倾听,心情也更加沉重。他与罗令妤一起并肩,隔水望着秦淮河水飘荡的船只,再听船上女子们的歌声。一阵清风吹拂,陆昀头脑一凉,回过神,便不觉失笑,想他和妤儿妹妹这样傻——没有发生的事,两人愁苦什么啊?
罗令妤惆怅间,忽听旁侧郎君吟道:“月既没兮露欲晞,岁方晏兮无与归。佳期可以还,微霜沾人衣。”
——那月亮下山了,清晨的露珠会带来新的一天。岁月过去了又何妨,霜露沾人衣,佳人总会归来。
罗令妤聆听间,笑起来:“好诗。”
她顿了一下,再道:“雪臣哥哥是不是也曾梦过二表哥那个梦?独有我不曾么?我也想做梦……”
陆昀笑道:“不要了。梦魇后妹妹哭得厉害,不还要哥哥哄么?哥哥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罗令妤噗嗤笑,美目撩他,打他手臂:“你真讨厌!”
说笑间,心情复又重新好了起来。陆昀心神飘忽,再次听那水上画舫中的女孩儿们都在唱些什么。他心事重重,一时想着那个梦,一时忧心着日后的事,思虑深重,是以气质冷清,斥人于千里外。罗令妤也随他一起听了一会儿,曲声婉婉,透着异族风情,当是传自北国的胡乐。她随着拍子哼了几句,突然道:“雪臣哥哥,会跳胡旋舞么?”
陆昀回神:“嗯?”
罗令妤仰目:“我猜,没有女郎能邀得动雪臣哥哥跳舞吧?”
陆昀眉目秾秀,他神色不动,唇角却轻微地扯了下。何等闻弦知雅意,罗令妤只这么一说,陆昀就伸出了手,修长有力的手向上微抬,他那情意缱绻的桃花眼略微一扬,示意对面的女郎。罗令妤矜持而娇贵地向前一迈,纤纤素手搭在了他手上。
手牵着手,绕着对方转走一圈,女郎腰肢婀娜步来如花开之瞬,郎君秀颀清朗衣袖飞起似山水之润。一妩媚多娇,一洒然明秀。
罗令妤哼着那个小曲儿,笑嘻嘻地与陆昀在月下秦淮河畔跳着胡旋舞。月下飞霜,水上飘着花瓣,风摇摇间,树杈间簇簇沉甸甸的花也飞落而下,洒向两人。月下花瓣飞向二人,男隽女俏,流光于两人逶迤缓行的步伐下徘徊。
手被郎君悠悠搭着,被他托着腰肢起舞。歌声婉婉,流水淙淙,此夜何等清雅无双。
忽听人拍案笑声:“好哇,陆三郎与三少夫人这样多才多情,看得我等欣羡无比。“
不妨声音突至,罗令妤惊一下,拽住陆昀的衣袖,往他身后躲了下,才羞红着脸向前方看去。原来是水上石桥下,悠悠行来一二层楼阁的大船。船头灯烛水光交映下,站着数位男女。他们衣带蹁跹,水汽拂面,皆是两人相熟的建业士族郎君女郎们。女郎中有怅然若失盯着陆昀的陈娘子陈绣,男郎中亦有齐三郎齐安这样的罗令妤的追慕者。情意自许,旁人失落。却又强打起精神邀请二人:“罗娘子嫁了陆三郎,就不曾出门玩过了。陆三郎,何以如此苛待你夫人?我等今夜秉烛长游建业,二位新婚燕尔,不知可否赏脸夜游?”
陆昀眉目扬了下。
同样一夜,有赵王之抵死挣扎,衡阳王之越狱逃亡,也有这样意态fēng_liú的建业男女们秉烛夜游。人间百态,皆是建业。
陆昀与罗令妤交换了个眼神,女郎眼睛亮晶晶的,想来便是爱玩。陆昀原本已许久不和这些郎君女郎们厮混一处,但今夜心情甚佳,又有罗令妤相伴,他便笑着答应了:“不敢请耳,固所愿也。”
众人笑:“甚好。”
于是停船靠岸,水波荡漾,请陆三郎和三少夫人上船。夜间行船,船中诸位男女弹琴赋诗,作画吟曲,不一而论。
青年男女们这样fēng_liú,待闹声渐歇了,陆昀被郎君女郎们围着讨论什么,罗令妤喝了酒有点儿头晕,笑眯眯地欣赏了一会儿夫君的风采,她便出去吹会儿风。立在船头扶拦,望着船下碧波粼粼,晚风吹拂,月色如水,罗令妤眯起了眼。
“罗妹妹。”身后有女声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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