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下午的时间,李余生都在悉心指导郑嗣业这门义父没有告诉自己名字的吐纳练气功夫。直到郑嗣业略微有些摸着了门道时,天色也暗了,李余生这才拉着嗣业去前厅吃了饭,一路送郑嗣业回了汝阳侯府。分别的时候郑嗣业才有些期期艾艾的说出了憋了一下午的话:“听爷爷说余生哥你这两天去刑部一直被晾在大堂外,都担心你憋闷。今日看到你放心了,回去我告诉爷爷奶奶你没事。”
李余生喜欢嗣业这小子的地方就尽在这句话里。一个家世显赫的小屁孩,身上居然没有一点嚣张跋扈的影子,对燕南大叔都能像对一家人一样。李余生笑着飞起一脚踢在郑嗣业的屁股上:“我肯定没事,但你要是下回见你吐纳功夫还没进展,你就要有事了。”李余生说完翻身上马,不顾站在侯府大门口的郑嗣业愤愤不平地指责自己刻意打击报复一脸夸张的悲愤表情,哈哈大笑着扬长而去。
……
次日清晨的刑部大堂,李余生还是像块石头一样坐在檐廊卷棚下闭目养气。周围的一切都和前两日没有区别,人还是那些人,大堂上欢声笑语一片祥和。只是今日雪停了,但天空依然阴沉。最大的不同在李余生体内,那团逐渐凝实的气旋从昨夜开始就越发的躁动不安,似乎到了一个变化的零界点,李余生必须用神识死死的压制才能保持住缓缓旋转的平稳。这种逐渐脱离掌控的感觉让闭目凝神养气的李余生开始烦躁,说不出的烦躁,那团气旋牵扯了李余生极大的心力,这种烦躁越来越重……
李余生有些坐不住了,睁开眼站起身。这让大堂外侯立的差役和大门另一边等待的驸马府的侍卫们有些吃惊。但李余生完全没有去在意这些,心底的烦躁就像那团躁动不安的气旋一样越发难以压制。李余生开始在檐廊下走来走去,最后索性走到了大堂前宽敞的场院……
这几日大堂内的气氛一直极好,因为本来坚持要来的兵部和五军都督府的人出人意料没有来听审,这让非常为难的三司官员和听审的官员们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暗地里有些警惕。代表枢密院听审的顾均从开始到现在一言不发,驸马夏博阳来受审更像是来刑部大堂跟各部头面人物喝茶聊天。但今日到了此时有些不太一样,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今日无论如何,都该有个说法。腊月十八了,百姓们都开始忙着过年,官员们也快放年假了,就算要拖到明年去,今天也该找出个由头来。
李余生完全没有在意今日大堂上一片祥和掩盖下的尴尬和窘迫。心底的烦躁让李余生绕着大堂前的场院走了一圈又一圈。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直不曾停歇绕着场院不知疲倦行走的李余生终于惹来了越来越多关注的目光。大堂里审案的听审的各部官员们开始注意到这个作为证人被传召而来的北府龙骑统领像个傻子一样在转圈。东西厢房里办公的刑部官员书吏们更是因为无聊站在檐下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个年轻的军官转圈。随着时间已过午时,围观的刑部官员书吏差役们越来越多……
主审的这位都察院左都御史因为被汝阳侯爷郑硕用刀鞘砸掉了满口好牙,从一开始审案就坚持闭嘴藏拙。但此时看到大堂外东西厢房外站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大堂内心不在焉的高官们开始不耐烦,便知道这案子再没法这样云淡风轻的闲扯下去了。
左都御史看了看主位的刑部尚书和另一边大理寺卿,发现两个老狐狸面沉似水目不斜视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一时竟然觉得头疼无比。如此情形也不容自己再藏拙下去了,就轻咳一声露出满口新镶的金牙说道:“这案子一时也审不出个结果来,再审下去就该过年了,我看就先到这里吧。”说完看了看左右,没人搭腔,只得继续往下说:“我等先禀明圣上,这案子押到年后开春再审吧。”说完一拍惊堂木,说了声“退堂。”就站起身来,发现听审的其他的官员完全没有在意自己的话,几乎都在饶有趣味的看着在场院里转圈的李余生。发觉自己在唱独角戏的左都御史有些羞恼的说道:“这在外悠闲漫步的是何许人也?也太没个体统了吧?”
三天来一言不发的枢密院左指挥使顾均站起身来,看了眼堂外的李余生,转身直视都察院左都御史的双眼,讥讽的说道:“那是何人你会不知?”说完向着大堂外走去。顾均沉默三日却突然毫不客气出言讥讽的这一句话说的满堂皆静,就连坐在下首的驸马夏博阳都一脸惊讶。顾均走到大堂当中间,停下脚步,环视了一圈,忽然笑了,罕见的语气轻佻的说道:“我这枯坐三天屁股都发麻。”说完指了指漫步的李余生:“年轻人能枯坐到现在才烦躁不堪,已经算是极有耐心了……”
顾均说完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甩了甩衣袖,正了正衣冠,紧接着说了句石破天惊的话:“三司主审官是否要面圣?刚好我也要入宫辞官,一起吧!”说完大步流星的走出大堂,向着李余生走去。
李余生看到今日头一个出来的居然是顾大人,有些诧异,就停下脚步等候。顾均走过来面带笑容一脸轻松,阻止了李余生行礼后说道:“回去准备过年吧,今年不会再审了,看明年吧。”说完拍拍李余生的肩,向刑部大门走去。李余生惊讶过后,忽然笑了,觉得还是石爷爷说的对,这还真就是脱裤子放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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