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蔡先生出来,顾林就一直看着他,从头看到脚,细节之处多有留意,直把蔡先生看的脸上表情别扭之极,才收回目光,深深俯首拜礼道:“我此来不是为换剑的,这把很顺手。我来是想请教蔡先生这把剑的来历。这剑不是凡间应有之物,相信蔡先生也是明了的,只是不知道为何将这么珍贵的东西送给我?”
蔡先生看着顾林,笑着说:“那不过是用块废铁做的半成品而已,唯一特别之处就是放得太久也不会生锈。现在有很多工艺都可以防止剑生锈,不过步骤太过复杂,非是好铁不做的。这只是块废铁做的,做时没费太多工夫,里边没添太多东西,但也不会生锈。我本想拿它来劈柴,只是见你们没钱,才做个人情送给你了。”
顾林沉默不语,反手从身后取下斩妖,手上涌出月华般的光芒,紧紧握住斩妖的剑柄。斩妖在光华温润之下剑身逐渐亮起灰蒙蒙的光,他看着蔡先生,问道:“铸这剑的铁真是废铁吗?”
蔡先生一看斩妖放出黑色的光芒,觉得这狭小的屋内寒气骤升,且有杀伐之气滚滚而来。突然觉得身上穿的衣服有点少,忍不住瑟瑟发抖。忽而叹息一声,道:“你果有不凡之处!不过这也不是什么不可说的,这铁虽然不是我说的废铁,但对我来说和废铁也没什么区别。这铁我也不知从何而来,祖辈传下之后我的爷爷就是因为这铁才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我蔡家打铁在京华城是数一数二,做的是达官贵人的生意。到我这一代落魄如此,简直愧对先人。”
说到此,蔡先生似乎欲将胸中不快都倾泻而出,他长吸一口气,稳定情绪继续说道:“爷爷有心将此铁铸成旷世神兵,只是这铁火烧不红、锤打不变,他这一辈子就拿小锤敲敲点点,结果连剑形都做不出。父亲也是铁匠,在爷爷死去之时就再次接过这把雏剑,这一接又是一辈子。有时我就在想,若不打磨此铁,凭我们老蔡家名号,随便有心做把剑不难流传千古。可有时铁匠见到好铁就像遇到妓女一样,哪儿能没有上去试一试的打算呢?”
“父亲死去之时和爷爷一样,看着我默默递给了这把剑。我现在也打了半辈子,把他铸成剑形。越是打磨这把剑会越发觉得这剑不是人间应有之物,可这剑杀伐之气太重,又难说它是神仙宝贝。这把剑做好之后普普通通,连劈柴都显得有点钝。我就想着若有人能用此剑就送予他人,好快点结束这百年的铸剑历史。我可不想让我的儿子孙子还在这剑上消耗日子。”说道最后蔡先生笑了起来,顾林默默听着,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不过眼中明亮之处有水波般荡漾。他低头再次看着这把剑,突然觉得这把有故事的剑变得无比沉重。抬头看着蔡先生,他问道:“蔡先生今后有什么打算呢?”
蔡先生说:“尽我一世之能,铸造一把可与古代名剑并肩的武器。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众生。”
顾林默然片刻,点头说道:“以先生之才,不难做出。”
知道自己想知道的,他准备告辞离开,这时蔡先生突然问道:“这把剑有名字吗?”
顾林脚步停下,朗声道:“有,名为斩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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