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无济于事。皇后不宜出行,皇长子不能见风,先帝却要在这时候举行马球赛,与一帮外人闹在一处,大约表姐是十分伤心的。
我也不知怎样能安慰她,在百日宴早上去向她问安后坐着多听她说了几句话,却又不能一直坐着,也只能告辞离去。
天气一冷师父的旧疾便发作得十分厉害,不巧娉婷也染了风寒,俱不能去上林苑。但我不能逃,作为当朝数一数二的武将却不去参加马球赛,也不知要被人背地里说些什么。我一个人烦闷得很,便邀了凌波一同去。但她却不能这样大大方方地进去,只能换了一身小翻领胡服、蹬一双鹿皮小靴、将一头青丝束成个圆髻裹进幞头里扮作我的随从去。
长安城里的公子哥都尚武,但也只会些花拳绣腿,和他们打马球我实在赢得容易。欺负他们没意思,我也不想冷落凌波,便扔了杆子带着她四处逛去了。
十一月中了,雪已下过几轮,上林苑的梅花早开了,红红白白掩映雪中,幽香浮动,人在其中走动,倒是十分舒坦。
“阿徵,你可有布袋?”走着走着,凌波忽然问我。出宫也几个月了,她不再是宫婢,而是我师父的侄女,自然与我亲近多了。她当然不能如娉婷那样叫我阿兄,便叫我乳名了。
我有些疑惑,“要那东西作甚?”
“这梅花开得好,我想摘些回去。”一面说着,她就已经伸手折了一枝,凑在鼻端深深一嗅。
“采梅花做什么?难道是要做香粉?”对女孩家的那些东西我不精通,但总归听说过,只是长安也并没有哪家铺子的胭脂香料是梅花做的啊。毕竟梅花的香气太过清幽,贵女命妇都不喜欢。
凌波嫣然一笑,“谁说是做香粉?阿徵,做给你吃你要不要?”
“你做什么我都爱吃。只是这梅花……竟还能吃?”我知道她稀奇古怪的想法很多,但这次还是把我吓了一跳。
凌波看我一眼,似有些失望,还是耐心解释道:“如何不能?多少人还喜欢取梅花蕊中雪存起来煎茶吃呢。既然梅蕊中的雪水都格外香些,梅花自然也是能吃的。我曾经就做过梅花汤饼:取梅蕾与檀香浸水,然后加捣烂的花瓣和面,用模子压出梅花的形状,用清鸡汤煮滚。这一碗下去,当真是香。”
曾经她如何做的,又是与谁做的,我心知肚明,却不能说破,只是道:“听听就香,说得我都饿了。”
“便知道折腾半晌会饿的,我临出来之时做了几个独下馒头3。离晚膳时辰尚早,先垫垫吧。包馒头的布巾子也正好用来包梅花。”凌波从随身的大荷包里摸出独下馒头递给我。
她这独下馒头做得精致,只有半个拳头大小,想来也只是为当点心。我三两口吃了几个馒头,却还是有些迟疑,“师父院里似乎就有梅花,何必要从上林苑里摘?”
“这你有所不知,用来做梅花汤饼必得白梅,而白梅之中最矜贵的当属绿萼。旁人种绿萼只种一小盆来赏玩,我倒不好意思去摘。但这上林苑里……我实在不知道还能去哪里找到比上林苑更多的绿萼梅。”不做宫人便不必小心翼翼的,凌波好歹是被一方节度使千宠万爱着长大的,近日又有师父疼爱,便有了些小性子。不过这小性子倒是十分可爱。
我拗不过她,只好随她去折梅花。那些生得高却又开得好的花自然还是要我爬树去摘,凌波就在下面等着。花枝晃动时,碎雪与残花落在她肩头与发丝上,她也不曾躲上一躲。
“再多就放不下了,这些也该够了吧。”我看着她手里的布包,只怕再装就会把花蕾挤坏,连忙提醒。
凌波大致数了数花蕾,笑着装模作样地摇头道:“每客止二百余花,可想一食亦不忘梅。4只是尝个新鲜,也差不多了,走吧。”
我却拉住她,“等等,头上身上都是花,要走哪里去?”
凌波自己伸手一摸,便笑了起来,“险些忘了偷香是要留痕的,可不能让旁人看见了。”说着便伸手拍打身上的落花。
那些落在幞头褶子里的花瓣她看不到,只好我动手帮她清理。她的身量只到我嘴唇的位置,恰好能陷进我怀里,我只要略一动,便能吻上她的额头。
我心下这样想,便真的蜻蜓点水般在她额上一吻。听说巴蜀的水土格外养人这话是不错的,凌波
生的白,肌肤又细滑,素日都不需用铅粉,方才那一下,就仿佛是碰到了一颗剥了壳的熟鸡蛋。
见凌波没有躲,我便想再轻轻啄上一啄。
但这时,忽然有煞风景的声音传来:“哟,我当是谁?原来是小霍将军啊。刚才在球场上找了许久也没找到,原来却是在这里。风景不错,小霍将军真是好兴致啊。”
凌波一惊,连忙躲到我身后。我密密实实地将她挡起来,才有功夫去看与我说话的是谁。
这一行倒是来了三个人,我都认得的。左边紫裘金冠的是定北侯家的小公子柳裕,右边琥珀色胡服的是陈国公家的庶三子唐曜,说话那个是站在当中的裴少华,出身河东裴氏,父亲是银青光禄大夫,母亲是临淄王家的一个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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