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视线落在屏障所在的位置上。
十一的心脏砰砰乱跳,紧紧盯着在月辉下闪烁着诡异光华的青獠面鬼面,小脸慢慢绷紧。
月娘回头看见,脸色瞬间失了血色,又推十一,低声道:“你快走。”在她看来,以女儿的身手,独自离开,并非没有希望。
十一知道这种情况带母亲离开,希望渺小,但如果母亲不配合,那么就一点希望也没有。
压低声音道:“他未必知道我在这屋里。”
月娘愣了一下,暗骂自己冲动。
如果平阳侯不知道十一在这里,查过了自然会走。
但如果十一现在出去,一定会被发现,只能硬闯,结果如何,就无法预料。
隐在林中的隐卫从道路对面的一棵树上跃下,“侯爷。”
平阳侯回头,“这附近可有情况?”
十一随平阳侯前来的那天,就察觉到对面林中潜伏着人,所以这次前来,是有意避开了潜伏在这附近的隐卫的。
刚才见平阳侯走向她和母亲的藏身之处,本来暗叫不好,但对面隐卫现身,吸引了平阳侯的注意力,反而让她松了口气。
果然,隐卫摇头,“没有情况。”
但接下来的情形,却让十一从头冷到了脚。
平阳侯侧脸过来,月华在他面庞上撒下一层银光。
十一清楚地看见他嘴角浮起一抹似意外,却又在意料之中的浅淡笑意。
他带了马沿着布置屏障的地方,慢慢踱步,最后停在被挖出的那块青石上,静静地凝视。
十一的心脏象是要跳出胸膛,后悔刚才竟没想到将刨开的土掩埋回去。
过了好一会儿,平阳侯令亲随留在原地,翻身下马,独自慢慢穿过已然不再存在的屏障,进入茅院。
他直觉,十一还没有离开。
十一看着渐渐走近的身影,有些绝望地闭上眼,走不了了。
月娘环视四周,屋里摆设简陋,实在没有可藏身之处,正不知道如何是好。
突然听十一道:“娘,一会儿,我拖住平阳侯,你设法离开,记住逃出去了,往越国的方向,我会追上娘的。”
月娘愣了愣,“越国?”
十一道:“嗯,我们回越国。”
月娘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低道:“你疯了吗?”虽然此时的处境很糟糕,但怎么说也是好不容易才离开的蛇国,如果再回去,岂不是从虎口重回狼穴?
十一沉声道:“娘,你离不开越国的水,而且我现在已经是地位最高的死士,想要什么,便能有什么,我这次来燕,只是要救娘回去。”
月娘不知道十一逼迫蛇国众大臣送女进燕的事,但以女儿的为人,绝不会是贪图荣华富贵的人,飞快地看了看院中的平阳侯,焦急道:“平安,你这是怎么了?”
“娘,我离不开那个人了,我得回去。” 话落,十一斜瞥着窗外,见渐渐走近的平阳侯,蓦地停了下来,轻抿了抿唇,事到如今,只有这么赌一把。
“那个人?”月娘一脸迷惑,小十七已死,在蛇国,十一接触最多的是夜,惊得陡然睁大了眼,怎么就没想到,十一会对他……“难道是……”
十一却轻叹了口气,道:“他虽然是个蛇人,但他在越国的地位,娘是知道的。他说过,只要我答应,越国再无人敢动我们娘俩一根汗毛……”
她们声音虽低,但十一知道,平阳侯一定能听见她们所说的话。
果然,月光下平阳侯半眯了眸子,垂在两侧手握成了拳。
月娘呆了,居然不是夜,而是那条蛇人……
脸色大变,怒道:“我的女儿岂能沦落到那条yin蛇身下众女之一?”
十一道:“他会遣去身边众女。”
月娘突然看不懂自己的女儿,又急又怒,平阳侯又站在院中,她不敢大声叫喊,强压怒火,道:“他不是失踪了?”
“他没有失踪,只是去了一个地方修炼,前一阵子,他曾托梦与我,说只要等他出关,再没有人能为难我们母女。”
蛇侯被囚禁在小蛟儿体内,任她怎么编派,也没有人知道。
托梦这东西虽然不靠谱,但蛇侯的去向,确实是个迷,无法辩认十一所说是真是假,月娘冷下脸,“我不会再回蛇国。”
“我已经答应了他,必须回。”十一口气坚决。
月娘知道女儿有多倔强,决定的事,难以改变,但一想到蛇国那叫人恶心的国度,再想到蛇侯的荒yin无度,怒不可遏,恨不得一巴掌给十一掴过去,把她打清醒来,但现在不是打骂女儿的时候,而是得尽快让女儿打消这个念头。
突然扑到桌边,抓起桌上用来削果皮的小刀,割破另一只手的手腕,“如果再回蛇国,我宁肯死在这里。”
“我说过,娘死了,我也不会独活。”十一静看着母亲,手握赤水剑,反手向颈间割去,剑刃轻挨肌肤,血滴瞬间染红剑刃,问道:“娘认为,是娘的血流的快,还是我的剑快?”
月娘惊叫着扑上前,“不要。”推开十一握着剑的手,哭着手忙脚乱地为自己裹手腕上的伤口,“娘不死,娘跟你回蛇国。”
平阳侯握着的拳头,紧了又紧,眸子半窄,带着怒意的寒光在眼底闪过,薄唇紧抿,拂袖而去。
翻身上马,沉声道:“走。”
十一望着卷尘而去的马队,久久收不回视线。
看来赌对了,他对她是有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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