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敏君大抵是知道自己闯了祸,虽然没有受什么伤却也没有过来,而是回了峨眉。
听完前因后果,周芷若皱了皱眉,没说什么,留言让她们好好休息便再次进了闭关的密室。
身为峨眉掌门,她本应对此感到愤怒,甚至着手彻查,如果是师父的话必定会这么做,可她却莫名有种无动于衷的感觉,好似自己只是个旁观者,察觉到自己竟如此漠然,她先是吓了一跳,但那份惊讶很快便被无力取代。
随着婚期将至,她似乎变得越来越冷漠。
两个月来明教义军虽没遇到什么麻烦,可是却有三座分坛被捣毁,似乎是朝廷因为之前行刺的事暂时转而将注意力集中在摧毁明教的情报网上,可听侥幸逃出的几人说,袭击的人并非朝廷军队,而是江湖中人,不少都是六大门派的弟子。张无忌为此忙得焦头烂额,周芷若却只冷眼旁观,如今峨眉弟子造了难,她心中依旧没半点波澜。
她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可情绪一事又岂是人力能控制的,即使她面上做出焦急不已的模样又如何,骗的了旁人,却骗不了自己。
张无忌多少察觉她一日比一日变得更冷漠,问过几次都没结果。婚事是谢逊指定的,又是由周芷若自己催促,他自是想不到她心中的不情愿,思来想去只想到倚天剑和铁指环这个缘由,便再三保证待寻回义父后便去帮她讨回门派信物。
“劳烦张教主了。”见他信誓旦旦只差立下毒誓的模样,周芷若只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无人可诉,亦无从而谈。
眼睁睁看着自己一步一步走向死灰,却还是一步一步走下去。
筹备婚礼的三个月里,周芷若觉得自己好像在一点点变成另一个人。
她曾经频繁地梦到师父,梦到那些毒誓,梦到自己指天立誓的样子,可不知不觉间,那些都只剩下一个影子,她看得到,却不会因之产生什么情绪。
摒除杂念修练九阴时,她虽很少想到赵敏,可亦极少想到师父。当初她以为已将师父的遗嘱刻在心底,永生不忘。此时才认清所谓决心有多无力,随着时间过去,在经历愈来愈多的事之后便是记得,心境也与当时截然不同了。
送走赵敏时候她不后悔,再见赵敏时她亦不后悔,承认婚约时候仍是不后悔。可当婚礼之日到来,视线被红巾遮住时,她却不怎么确定了。
若再来一次,她还会这么选择么?
迷茫一道一道,重重叠叠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脑海似被浓雾笼罩,她依从师父的嘱咐,即将成为张无忌的妻,光复峨眉指日可待。
可如今无论是师父还是张无忌,还是需要守护的峨眉弟子们,他们的面容似藏在迷雾深处,只有一道模糊的轮廓。一旦她试图去想他们的模样,被她注视的那张脸最终都会变成赵敏的模样。
——巧笑嫣兮,肆意张扬。
她被搀扶着一步一步走到喜堂,脑子浑浑噩噩的,每走一步,心都冷一分。
早就知晓这场婚姻并非自己本意,是为了师命,为了峨眉,亦知晓自己在心底是抗拒的,可真正发生了,才意识到那份抗拒比她想象得还深数倍、甚至数十倍,到后来便是手脚冰凉,背脊亦有冷汗冒出,行走的速度愈发缓慢。
陪同搀扶的峨眉弟子觉得掌门的身子有些僵硬,以为她是紧张,心想走得慢些便慢些,便也不催促。
此时喜堂上悬灯结彩,装点得花团锦簇,众贺客齐聚大厅,待张无忌和周芷若先后出现,赞礼声便此起彼伏响起。
周芷若木然站着,耳中似什么都听不到,若非有人引路,她怕自己连怎么走路都要不记得。
至吉时,号炮连声鸣响。
证婚人说了什么,而后手中牵红突然被扯了一下,她才反应过来刚才听到的是“一拜天地”。
如今再想那些又有何用,她狠狠咬住舌尖令浑噩的脑子清醒过来,从红巾下瞥见张无忌已屈膝,心一横就要跟他一起拜倒。
就在这时,她察觉有人闯进了喜堂,紧跟着便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
脑子嗡一声,好不容易拉回些许清明的思绪再度陷入深渊。
只见一少女着湖绿色长裙,笑吟吟站在庭中,正是赵敏。
她扫过喜堂内的布置,又看向穿着大红喜服的张无忌和周芷若,眸色越来越冷,嘴角的笑意却是愈发明显。
明教和各大门派高手不少人吃过她的苦头,见她突然闯进来,性子莽撞些的便欲上前动手,却被杨逍双臂一张止住。
“今日是敝教教主和峨嵋派掌门大喜之日,赵姑娘光临到贺,便是我们嘉宾。众位且瞧峨嵋派和明教的薄面,将旧日梁子暂且放过一边,不得对赵姑娘无礼。” 他一边说一边向说不得和彭莹玉使个眼色,两人便知其意,绕到后堂,即行出去查察,且看赵敏带了多少高手同来,随后便向赵敏一抱拳,道,“赵姑娘请这边上坐观礼,回头在下再敬姑娘三杯水酒。”
“免了。”赵敏看了他一眼,“杨左使请我喝酒,万一落下巴结朝廷的话柄就是我的不是了。”
她说得轻描淡写,杨逍听了却是面色一沉,他本是为了缓和气氛,但被赵敏这么一挑拨,便是口说无凭也被人记住了。
赵敏说完便不去看他,又往前几步,在距离张无忌和周芷若十步开外停下,笑道:“我有几句话跟新婚夫妇说,说毕便去,容日再行叨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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