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
至少陆明远回答不上来。
他喝光了那一瓶饮料,握着空掉了的易拉罐,斜靠在一道铁栅栏上。蔷薇的花枝伸过矮墙,落到他面前争色夺妍。
入夜,月光如练,给人以无限遐想。
爱与美都是诱发邪念的原罪。
苏乔移开了目光,不再凝视陆明远。她深知陆明远一定清楚他父亲的下落,但她摸不清他的脾气。
大概几秒之后,苏乔听见陆明远问道:“你知道我在公园,谁告诉你的?”
“当然是林浩了,”苏乔耐心解释,“你平常不用手机,邮件回复也很慢……我们只能找林浩。”
苏乔所说的林浩,是陆明远的大学同学,也是他现在的邻居。
陆明远点了一下头,认可了苏乔的说法。他拉开院子的后门,和她一起走到了街外,两人在公交车站边默默等待,直到双层巴士姗姗来迟,陆明远才和苏乔挥手:“我走了,明天见。”
他居然就这样道别了?
苏乔感到不可思议。
但是随后,她又给他找了一个理由——艺术家云淡风轻,不食人间烟火,和她这种斤斤计较的俗人,自然是完全不同的。
她快步跟上陆明远,踏进了公交车内部。
“陆明远,我能不能跟你回家?”苏乔开门见山道,“完成合同上的任务,我才能回国啊。”
窗外景色快速更替,玻璃映出模糊的人形。由于当前时间为晚上九点,大多数商铺早已关门,只有酒吧和饭店屹立不倒。
苏乔一贯嗜酒如命,但她不能下车。她还要尾随陆明远。
陆明远的态度不清不楚。他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半个小时后,双层巴士停靠到站,昏黄的路灯照亮了长街。繁茫星光隐入夜幕,街头巷尾不见行人,只有一个喝多了的醉汉,迎面向苏乔和陆明远走来。
他口齿不清,胡言乱语,骂天骂地,脚下还踢着一个酒瓶子。因为他胡子拉碴,魁梧高大,仿佛是马戏团里滚球的棕熊。
很快,酒瓶滚到陆明远的身边,又被他一脚踢了回去。除此以外,苏乔还听到,陆明远用英文骂了一句更脏的脏话。
她扭头看他一眼,陆明远便坦诚道:“我家附近治安不好。”
他和苏乔并排行走,走在坑坑洼洼,不知年代的石路上。他用一种平常的语气,说着吓唬人的话:“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爸在公司里干了什么,你们事务所的老律师,告诉你了吗?他们不想自找麻烦,就指派了你……”
讲到这里,陆明远脚步一停。
他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醉汉已经走远,整条长街上,便只有他们两人。
巷子纵横交错,像是房屋堆砌的迷宫。苏乔站在陆明远身边,亮出了自己的护照,水珠擦过她的指尖,她还以为哪里漏水。
抬头一看,才发现下雨了。
伦敦的雨说来就来,通常没有预兆。灯色就在雨中氤氲如雾霭。陆明远轻车熟路,撑起了一把黑伞,半面遮在苏乔的头顶,他依然和她保持距离。
苏乔调侃道:“你的包里装了不少东西啊,雨伞、画笔、饮料瓶……”
在这个风雨交加的夜里,街道被刷上了潮湿的墨色,陆明远的表情也不甚清晰。他有意无意问了一句:“你的包里只有合同文件吗?”
雨水阴冷而绵长,苏乔打了个激灵。
她即将和一个初次见面的男人回家。
在她二十三年的人生历程中,这样的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但是就此放弃,转头回国,她便要一无所有了——对于苏乔而言,失去钱财、地位和权势,是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
她心中百转千回,表面上笑得坦率:“我走得急,没做什么准备。”
“哦,”陆明远又问,“你想在我家住几天?”
他握着伞柄转了一圈,使得水珠飞溅。
苏乔小时候也喜欢这样玩雨伞。陆明远随意的举动让她侧目。
她理了理沾湿的长发,如实回答:“我也不知道,要看总体的进展。”
接下来,苏乔谈到了房租和伙食费,以及履行合同之后,陆明远能获得的好处。她说得通情达理,逻辑清晰,可惜陆明远从头到尾,都是一副兴致索然的样子。
他们的沟通并不顺利。
夜里十一点,他们抵达目的地。
陆明远的家独门独户,紧挨着另一栋房屋。那屋子的主人也举着一把长柄伞,站在门口抽烟。他身形高瘦,肤色偏白,眼见陆明远走近,叼着烟卷笑起来:“巧了,出来抽个烟,都能碰见你。”
毫无疑问,这人就是林浩。
如果没有林浩提供的消息,苏乔不可能找到陆明远。她在公园里作出的解释,符合部分事实。
不过,此前的联系都是通过律师事务所,林浩并没有见过苏乔本人。他很快注意到了她,香烟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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