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盛怒地环顾四周,冷然道“秀儿知情不报,即刻逐出王府!彩鸢见主人犯错,不知劝善,重打三十大板!晓白,念你是太后御封的长乐妃,从轻发落,即刻回房面壁思过!”
秀儿和彩鸢大哭求饶,秀儿不断磕头“太妃,奴婢知错了,求求您,怎么责罚都行,是不要把奴婢赶出去,没有家,没有亲人,奴婢出去只有死路一条,太妃,您大慈大悲,别赶秀儿走……”
鹿晓白吓得魂飞魄散,没想到后果竟这么严重,忙道“求娘饶过她们两个!都是我一个人的错,要罚罚我一个人吧!”
“小姐!”
“小王妃!”
秀儿与彩鸢两人泣不成声。{匕匕小說}
估计被这场面吓到,元子正嗫嗫嚅嚅“娘,秀儿、她从小是王府捡来的孤儿,让她出去的确没有活路,况且,她服侍我这么多年,也没出什么差错,不如,娘……”
“留在王府可以,但重罚难免,照打三十大板!”太妃冷扫秀儿一眼。这丫头是当初在龙华寺捡到的弃婴,从小陪伴子正。十几年养育之恩,竟不如与鹿晓白的几天相处。叫她如何不生气?
三十大板!鹿晓白没尝过三十大板到底有多大威力,只知凭这两具尚在发育的小身体,绝对承受不来,甚至从此致残。她万分内疚,都是自己无知,不晓得古代家规的厉害,眼下只能尽量说服太妃。
“求娘不要打她们,她们还小,不禁打,打残了还要花钱给她们请医生是不是?您可以改为其他责罚,如不给探亲,不给吃肉,不给工钱……”
越说越觉得气氛不对,她偷偷扫视四周,发觉人人都用怪的眼光看着她,好像她是一只怪物。她不知哪里说错,只得住口。
“娘,咱们王府下人几时有工钱拿了?娟儿怎么不知道?还可以探亲?这日子过得主人还滋润嘛,娟儿都很久没回娘家了……”李婵娟笑嘻嘻地,又对着鹿晓白道,“难不成鹿家的下人都拿工钱?”
“为什么不给工钱呢?下人也是人,他们靠自己的双手劳动,不偷不抢,老老实实付出自己的能力,应该拿到报酬。”因为是回答李婵娟,所以毫不怯懦理直气壮。
却见人人都一副听不懂的表情,心下暗叹,你们这些剥削阶级,能听懂才怪!也好,趁这个机会好好教育你们一番。
当下诚恳道“我们虽是主子,那是因为我们恰好生在富贵人家,如果生在平民百姓家,不也跟他们一样吗?”
见太妃眼里精光微聚,不知在想什么办法整她,不由得有些心虚,但话已说到这个份,怎能半途而废?
只得硬着头皮继续教导“没有人天生是富贵命,刘邦不也是市井出身吗?刘备虽贵为皇族,但他运气不好,不也一样要去卖草鞋吗?韩信够牛了吧,年轻时不也甘受胯下之辱漂母饭?人生下来本没有贵贱之分,只是分工不同……”
连续三个反问句,一口气说下来,连口水都不带咽的。鹿晓白只觉浑身舒畅,任督二脉皆通。其实她也不知道鹿府的下人拿没拿工钱。
沉默。
在座的人都没回过神来,这话是她说的吗?她不是不识诗书不懂礼乐的草包废物吗?哪儿学来的这种谈怪论?
虽说这王府的主人都是温雅宽厚之人,很少责罚下人。但在他们的观念里,奴隶是奴隶,主子是主子。
奴隶是生是死是去是留,及赏赐的厚薄多寡,全凭主子一时心情,哪有固定的份例?哪那么多道理可讲?
这是当时的社会风气。有时下人做错,主子之所以不责罚,全是主子宅心仁厚。是一种居高临下的恩赐姿态,并非站在众生平等的角度去考虑。如今她却说人没有贵贱之分,只有分工不同!
这还是当年那个在冷雨飞雪缩在永宁寺的墙根下瑟瑟哀泣的女孩吗?忘不了那双浸着清泪显得格外明澈的眼睛,又大又圆的瞳子如深夜的寒潭映着冷月,粼粼闪着凄惶无助孤苦的光。
那光虽弱,却令人不由自主向它靠近。
从其容貌气质可断定她出身官宦人家,而她那番情景却让人想起那些无家可归的猫儿,孱弱、纤瘦,躲在角落里声声哀唤,令人油然而生怜惜。而当她迟疑着伸手去接他递过来的伞柄时,那些徨已然消失,代之以感激羞怯天真的神采……
到底是什么原因,令两年之后的她有了如此勇气,敢于在权威面前不卑不亢据理力争?莫非真如传闻那样,因为落水失忆,而致性情大变?
元子讷面无波,内心却翻江倒海。两年前,他携妻陪同母亲到永宁寺祈福。在寺内流连太久,出来时已是雨雪纷飞。他回马车拿了几把伞,顺便溜达几步欣赏雪的宝刹,却被一阵压抑的哭泣牵引了脚步……
当她停了泣声,视线循着他的皮靴袍裾鹤氅一路往,仰起那张略微苍白的小脸时,他恍若看到一朵洁净的梨花在雨绽放。他没有问她是谁家千金,没有问她何以独自在此哭泣,只是把伞递到她面前,嘴角眉梢漾着暖暖的笑。
“你叫什么名字?”一个清脆却发沉的声音在身边响起,他微僵了僵,转头以探询的眼光望着不知何时来到身边的妻子,许是天冷之故,妻子脸结着一层寒霜。
女孩长睫微颤,垂眸良久,轻声答“鹿晓白。”
……也许有过一面之缘,当他面对这张略显丑陋的面孔时,并不像他人那样表现出厌恶与惊骇,唯有惋惜。他静静看着她,对她接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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