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之后,学校的毕业制作开始紧锣密鼓起来,为了赶超进度,我不得不辞掉洗碗的工作。不久,何刚在“欧风”工作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结果被加贺查岗时发现,当天就被炒了鱿鱼。此时,主任藤户已经辞职,新来的主任田中还没有太多的话语权,于是,我们几个人打算向马场求情,望他能劝说加贺对何刚网开一面。
何刚阻止了大家的求情,加贺的动怒反倒使他坚定了离开的想法。正在打三份工的他,早就感到力不从心,但又没有合适的理由说服自己辞工,这才索性一路坚持到现在。而如今,借此契机扔掉一份工未尝不是好事。就这样,何刚默默地离开了“欧风”。
几天后,我约何刚出来吃饭,以往以打工为由而脱不开身的他,这回很爽快地答应了。
“哥,你走后,我怎么感觉心里没着没落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不至于吧,不是还有佟生吗,而且,你和文涛的关系也不错。”
“他们是他们,你是你。我可是你介绍来的,你一不在,我连个主心骨都没有。”
“啥主心骨,你来了有一年多了吧,不是都适应了嘛。”
何刚喝光杯中的啤酒。随即点上一支七星。
“其实不瞒你说,我是一气之下才走的。”何刚说。
“你气什么?”
“虽然错在自己,这是事实,人家想炒我也合情合理,我没话说。但是·······”
何刚意味深长地吐出一口烟。
“但是老太太不念旧情,听信他人蛊惑,实在让我心里憋屈。”
“这到底咋回事?”
“算了,也没啥,我不过是在新宿干的时间长些,自从山本走后,店里最老的员工就是我了,一晃儿,我在新宿干了快四年了。也为店里介绍了不少员工,犯了错,她加贺怎么就不能原谅。”
“说的也是,是不是因为她那天心情不好啊,备不住事后也后悔了呢。”
“你不了解情况,店里有人想挤走我。”“谁啊?”
“你觉得会是谁?”
“不会是汤洪吧。”
何刚点了点头。
“真是他?可他凭啥挤兑你,你又没得罪他?”
“要不咋是小人呢,看我不顺眼呗,没事就找机会跟加贺说我坏话。”
“你听见了。”
“那倒没有,只不过身边有人听见过,矛头都是指向我的。”
“有时候亲耳所听,亲眼所见都未必是真的,你听别人说的,向你传话的人可信吗?”
“当然可信,这几个都是在我之前,或和我一起来的,他们的话我信。总之,这个汤洪你以后防着点儿,这小子心眼儿太坏。”
我和何刚聊到很晚,喝了很多酒,也抽了不少烟,离开饭店时两人已经东倒西歪了。不过在去往车站的路上就都醒了酒,何刚乘坐最后一班电车赶往中野的家,而我考虑明早还要去学校做制作,便回“欧风”的睡眠室凑合了一宿。
那晚,我听何刚说了很多发生在“欧风”的事情,都是中国人在一起如何互相拆台、互相挤兑的事,听多了,感觉挺没趣的。有人的地方,必有纷争,中国人也好,日本人也罢,因为好多人都太拿自己当回事,过度关注自己才会患得患失。总是想着不让自己吃亏的人,才会想方设法去搞黑身边的人。其实往往他们费尽心事所换回的东西,到头来有很多未必是自己想要的,殊不知自己为此已经付出太多沉重的代价,从而得不偿失。然而,人越是得不偿失,越容易患得患失。我曾认为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对了,却发现有时不是想要做好,结果就一定是好的。因为有很多时候外因会影响到内因,内因也会作用于外因,总之,在人堆儿里做人不容易,做事更难。
何刚离开后,“欧风”这边的工作依旧每天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作为歌舞伎町最大一家年中无休的洗浴中心,这里随时都有客人光顾,生意一如既往地红火。
来客大体上分两类,一类是几乎每天都来或在固定时段才来的常客,这部分人是维持或提升店铺营业额的最大消费者,浴场经营者和工作人员遇到这样的客人都要谦和礼让,恭恭敬敬才行,以确保常客的惠顾。另一类客人仅局限于光顾一次或几次,多属于出差人员或因工作和应酬而来不及回家的住宿者。“欧风”地处新宿繁华地带,这类客人每天络绎不绝,自然也占整体消费人群的一大部分。
另一方从消费者的身份、社会地位来看还可分出几类客人,首先最为普遍的是城市白领和蓝领阶层,这类人处于社会发展阵营的最前沿,算是最大的消费人群。
第二类客人是黑帮成员,日语把这类人称为雅库扎。该叫法源于日本一种二十一点的玩牌,其中8、9、3三张牌是没用的,需要抽出去。8的发音是“ya”,9的发音是“ku”,3的发音是“sa”,连在一起叫做“雅库扎”,意指没有用的人。日本的黑帮人员最初是被归类于对社会毫无用处的一部分特定人群中,社会地位的卑微可想而知。
“欧风”地处歌舞伎町一番街,周围聚集着影院、餐饮店、性风俗店、成人商店、俱乐部、夜总会、情人旅馆、酒吧,这其中看似非法的店铺几乎都是黑帮旗下的产业,不仅如此,日本黑帮住吉会及其他的黑道组织的事务所据点也分布在歌舞伎町内,在此活跃的黑帮成员人数可达千人之多。最被国内外媒体所赞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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