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赵县令开口了,“还是现在就替它重新伤药,包扎一下伤口吧!”
杨谨抬眸看向他,不解。
赵县令默默叹息,道:“狗向来忠主。它既然能闯过层层阻碍逃出去寻人来救主人,此刻主人故去,它怎肯吃东西?定然是要在这里死死守着,满心期待着主人再次出现。”
“只怕,它根本就不想……”赵县令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了。
果然,无论杨谨怎么哄,怎么摆布,那黑狗都不为所动。
最终,杨谨无法,只得重又替它清理、包扎了伤口,临走前还把那块饼子放在它身边随时都能够到的地方,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连着两日,杨谨白日忙着看视病人,晚间就捧着云素君的几本笔记秉烛夜读,时不时地在桌上的空白纸上刷刷点点,写下脑中闪现出来的治疗方法和药方。写了大半张,又觉得不够对症,又蘸墨涂抹去。
她只要得着空闲,就去齐宅看那只义犬。可无论杨谨用什么吃食逗它吃,它都不为所动,哼哼唧唧的声音越来越虚弱无力,眼看着瘦得皮包骨头。
“你再这样下去,会死的……”杨谨说着,心中酸涩难当,扑簌簌掉下几滴眼泪。
那黑狗似有所觉,吃力地仰起头,看着杨谨,又眨巴眨巴越发浑浊的黑眼睛,伸出舌头,舔了舔杨谨手背上的泪水,像是在安慰她别难过似的。
杨谨顿觉心脏像被针扎了般的疼痛。她咬着牙,看着面前的灰黑色脑袋,心里琢磨着怎么撬开狗嘴,硬塞进去食物。
突的,有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她蓦然回头,看到一个人影没命地跑进了齐宅大院。看到她之后,几乎是哭着喊出来——
“杨、杨郎中!不、不好了!”来者是一名公人,当日架着李柱的其中一个就是他。
“怎么了?”杨谨蹙眉。
“赵、赵大人他……他昏过去了!”
第36章
赵县令终于退了烧,清醒了过来。守了大半天的几个人皆都松了一口气。
县令夫人顾不得擦拭眼角的泪水,忙命人:“快去请杨郎中来!”
赵县令被几床厚被捂出了满身的大汗,脸颊上的红热中还带着昭显着不健康的焦黄色。他看清了自家夫人哭花了的脸,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哑着嗓子道:“放心,为夫没那么容易死……”
县令夫人闻言,刚刚止住的泪水又扑簌簌地掉落下来。
杨谨急匆匆赶来的时候,恰巧看到夫妻二人拉着手泪眼相看的画面,不自在地低了低头。
县令夫人忙敛衽欠身。
杨谨还了礼,道:“赵大哥退了热,便无性命之忧了,还请放宽心。”
县令夫人向她称谢。
杨谨说了声“客气”,又对她道:“嫂嫂和众位女眷这些时日太过劳累,恐被病疫所侵,还是喝上几服预防的汤药妥帖些。”
县令夫人答应了。
赵县令喜道:“预防的药方子终于成了吗?”
他一高兴,就要从榻上坐起身来。
“你急个什么!”县令夫人忙按住他,嗔道。
杨谨点头,面上也带着喜悦:“至少眼下看来,效果不错。”
“天佑我盘石县!”赵县令感慨一声。脸上虽然仍是难掩的憔悴,那份激动欢欣却是遮掩不住的。
他目光炯炯地盯着杨谨,期待道:“杨兄弟,对症的药方子可有眉目了?”
杨谨抿紧了嘴唇,眼中有犹豫划过。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赵县令心头一抖,登时泛上不安来。
“问题……倒是有一个。”杨谨终究决定据实相告。
“说说看!”
“这几日,我写了不下十几个方子,删删改改,都觉不够十分对症,更不敢给病人服用,”杨谨道,“方才,我又翻看了一遍这些日子记录下的病人的病案,有所体悟,想到了一个目前看来算得上妥帖的方子。”
“那就快写下来着人去煎啊!”赵县令眼睛一亮。
见杨谨依旧抿唇不语,他想了想,道:“是不是这方子里有什么不好得的药材?无妨!我这就给韩大人写信,请他想办法……”
“不是的!”杨谨截断赵县令的话,“不是药材的问题……”
“那是什么啊?好兄弟,你要急死我啊!”赵县令不顾妻子的阻拦,腾地坐起身来。
“是我从没在医书中见过这种用药法,我……我不敢确定病患服下后会不会伤及病体……”杨谨为难道。
“试试不就知道了!”赵县令果断道,“难道药书中的方子就都是因袭前人的?就没有原创的?”
他见杨谨还是不自信,决然道:“现成的病人,你就放心大胆地把那药给我吃,我来替你验证!”
“你……”杨谨语结。
因为身世的缘故,她骨子里其实是存着些许自卑的,尤其是到了这种紧要的关头,一想到事关重大,那份不自信就抑制不住地扩散开来。但她想不到的是,赵县令对她的信任。
“我什么啊!”赵县令急道,“快去开方子煎药啊!趁着我还没好……”
他话刚说了一半,就被自家夫人扯住了衣袖。
回头看看自家夫人蹙眉摇头欲言又止的模样,赵县令安慰地轻拍她的手,道:“你放心!我相信杨兄弟的医术!”
此情此景,杨谨还能说什么?
敢以己身相试,至交挚友也不过如此了!她重重地点了点头,沉声道:“好!我绝不会辜负了你的信任!”
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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