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师父告诉我有一段命运在海的对岸等待,我根本就不会渡海而来。我现今拥有的一切并不是道长殿下赐给我的,就算他将恩惠收回,也不会改变我什么。我想要认回的亲人已经认识了,藤姬与我有着同样的星之一族的血脉,而定子姐姐……”
江雪笑着看向定子,双手轻轻触上定子的脸颊,用指尖拂去定子脸颊滑落的泪水,“是我第一位姐姐。如果定子姐姐依旧愿意把我当做妹妹,那么,就算我不姓藤原,只是‘江雪’,定子姐姐也愿意再见到我吧?”
“对吧?”
江雪像是从定子的神情中得到了什么暗示一样,重复了问话,但比起之前的试探疑问,如今已像是成竹在胸的胜利宣言。
“定子姐姐,会愿意再次为我敞开门扉吧。”
江雪把话说到这样明白的地步,定子无法用任何别的理由来解释她的行为。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落下了眼泪。
是因为感动吗?
还是因为畏惧呢?
是因为对方身上那几乎要实质化的清澈温暖的光辉而感到倾羡,还是因为那种与自己全然不同的姿态而感到可怕呢?
不是。
不是。
都不是。
并不仅仅是这些……
那些从心底深处翻腾上来的炽热,如同翻滚的岩浆再度涨破赤红的地壳涌出来的温热的情绪,混杂了太多太多,就像是熬煮过久的汤,连熬煮之人也无法分辨出那些干硬胶着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样的原料变化的结果。
如同困在黑暗的狭间而被人推开了一扇门看到光芒,如同身体被重重锁链缠绕而突然被人一刀斩断,在华丽而沉重的十二单衣下,她听到了与安静、柔顺、接纳、认命全然不同的另一个声音。
——我是我,我只听自己的意志而行动。
是了,那就是“雪”与自己根本性的不同。
如果不是“藤原家的女儿”,“藤原定子”就不会有这样的人生,无论是先前的富贵荣华,还是之后的颠沛流离,如今的凋敝萧瑟,但是,如果不是“藤原家的女儿”,“雪”依然是“雪”。
从天而降的雪,纯净洁白的雪,不因任何人的意志而改变的雪。
定子无法遏制地流下泪水,她抬起手,却遮不住指间滚落的泪珠,她失态地哭泣,无措地用手抹去泪水,不想身上一暖,忽然被人扑过来抱住。
“没关系的,我不会告诉别人的。现在我什么都看不到,所以,定子姐姐不用害羞。我在这里。”
有人将下巴轻轻抵在她的肩上,附在她耳边轻声说着。
定子怔了几秒,后知后觉地回抱住了扑进自己怀里的妹妹,原本还想强行忍住的哭泣如今反而更加控制不住。
已经有多久了呢?
自从父亲大人去世后,她还能在谁的怀中哭泣?
飘零如落叶,水中任浮沉,困如笼中鸟,展翅无处飞。
她羡慕着天边的流云与飞鸟,如今,天上的雪降落在她身旁。
定子再也不去忍耐压抑,尽情地哭着,将所有的不安怨恨孤独恐惧都宣泄在哭泣之中。
江雪只轻轻摩挲着定子的背脊,什么都不说,安静得像是不存在一样,一直等到哭声停歇,她身上忽然一重,她转过头,哑然发现定子哭着哭着睡着了。江雪不禁庆幸了一下自己现在“力量”还行,这才没有直接被压趴到地上。她也没去喊外面的女房,直接把定子抱到了榻上,盖好被子打算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就在这时,江雪忽然发现房间昏暗的角落里好像有一个东西刚才闪了一下光,她狐疑地走过去,伸手摸索,当她感觉到自己握住了什么冰冷的东西时,突然听到“咔”的一声,紧接着,她感觉到手中的“小东西”突然消失了,变成了一张纸。
江雪握着那张纸走到门外,对着光一看,顿时呆住。
朱砂绘制的淡黄色纸张,很显然是符纸。符纸正中画着一个漂亮的五芒星。
最要命的是,符纸就像被刀切裂一样成了两半,切痕正好划过五芒星正中。
我……勒个去……
五芒星在平安京还有个特别出名的别称,叫做“桔梗印”,或者再说明白点,叫做“晴明的桔梗印”,据传是因为安倍晴明参悟了五行的道理,由此绘制出的拥有强大力量的符印。
那么,先前她握住了什么就很明显了。
她把安倍晴明留下来保护定子的式神给摸坏了?!
就摸了一下啊?
就摸了……一下?
第15章曲中含情
江雪犹豫了一下,直接把这张破裂的符纸塞袖口里带走了。
本来还想找个好理由来认识安倍晴明,现在计划赶不上变化……
那就、那就用道歉作为理由上门拜访好了。
以阴阳术来说,式神被破,必反噬术师。
凭安倍晴明的本领,这个小式神被破大概也就是手上破点皮、出点血,说严重也不会太严重,不过她弄坏了安倍晴明的式神,登门道歉总是没错的。
江雪本人倒是很想尽快去拜访安倍晴明,毕竟她弄坏了别人的式神,越早越显心意,奈何现在临近新年,贵族的事情特别多,藤原道长那边来信让别院的两个女儿回到本家去参加家族聚会,江雪只好先写了一封道歉信让源赖久送到安倍邸,信里除了诚恳的道歉就是试探地问了问什么时候能登门拜访,信寄出去之后江雪也没指望立刻得到回复。
新年这种特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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