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芳传身体一哆嗦,慌忙以首扣地,“下官冤枉!秦王殿下,就是再借下官几个胆子,下官也不敢收受这许多贿赂啊!这......这百两黄金,下官实在是不知情,还望秦王明察!”
“不知情?”李从璟怎会给孙芳传抵赖的机会,“一句不知情便能推脱罪责,天下还要律法作甚么?”
“秦王殿下,下官......”孙芳传身抖如筛,他忽然灵机一动,“秦王殿下,犬子在太原城有些商铺,想必这些黄金,乃是他商铺进出货物的资产,却是不知为何会闹成眼下这副局面,下官实在是惶恐......”
“商铺?”李从璟双眼微沉。
“是是。方才下官一时心急,却是没来得及想起这事。下官公务繁忙,向来对这些事是不做理会的。秦王殿下一世英名,为百官表率,定能明察秋毫,还下官一个公道!”孙芳传眼神闪烁。
李从璟冷冷道:“孙芳传,你可真是当的一介好官。‘士农工商,四人各业,食禄之家,不得与下人争利。’此令新政曾再三申明,令郎竟然去经商?你竟然觉得你无罪?你当真是不知朝廷法度为何物吗?!”
“这......秦王殿下,下官......下官教子无方,无方......”孙芳传心头一惊,李从璟三番两次提及新政,莫非是对太原推行新政的效果不满?
“教子无方?你的确是教子无方!”李从璟一挥手,“带人上来!”
随着他一声令下,孟松柏将先前那名在郊外被打伤的县衙衙役扶了进来,此人到了现在尚且走不稳路,可见孙钱礼的家奴下手有多狠。
孙芳传看到这名衙役,不知李从璟意欲何为。
李从璟俯视着他,“孙芳传,孤也不给你兜圈子。今日令郎在郊外为非作歹,纠集暴徒,欺压百姓,鱼肉乡里,孤都已看得清楚。此人乃太原县衙衙役,只因阻止令郎侮辱乡民,便被令郎家奴打成如此模样。哼,家奴都敢打官差,孤倒想问问,在太原这一亩三分地,到底是你孙芳传说了算,还是朝廷法度说了算?你孙芳传,真是太原这一方地界的土皇帝不成?!”
“土皇帝”三个字从李从璟口中说出来,孙芳传立即吓得趴在地上。
他没想到孙钱礼竟然还纵容家奴殴打了官差,还正好给李从璟瞧见,怪不得李从璟一进来便是这样的阵仗、这样的怒火。孙芳传回头狠狠瞪了孙钱礼一眼,恨不得剥了这个不肖子的皮。
却见孙钱礼趴在地上,已是快要睡着了......他竟然要睡着了。
孙芳传被气得直欲吐血。
其实这也不能怪孙钱礼,他受了伤又跑了一路,的确是精疲力竭,这会儿趴在地上,怎能不昏昏欲睡。
“逆子!看看你干的好事,你竟然还......你给老子跪好!”孙芳传朝孙钱礼咆哮了一阵,心里已是知晓今日之事,只怕无法善了,秦王匆匆而来,显然不是雷点大雨声小,极有可能的确准备将他问罪。
想到这里,孙芳传不禁又向石敬瑭望去。他发现石敬瑭脸色也不好看,应该是跟自己一样的心思。但让孙芳传失望的是,石敬瑭并没有给他回应,而是铁了心冷眼旁观,这让孙芳传心头一阵恼火。
在他看来,此番他帮石敬瑭谋河东,乃是相助于人,无论如何石敬瑭都该感谢他才是,但如今他麻烦上身,对方竟是连一句话都不肯帮他说,这让他如何能不恼怒?
孙芳传却不知石敬瑭的苦衷。石敬瑭自打在两川向李从璟再表忠心后,已是完全以一条狗的姿态在面对李从璟,此时此刻,眼见李从璟来势汹汹,他怎敢去触怒李从璟?
石敬瑭想的是,待来日我出镇河东,便有了自立基业的本钱,到得那时,内据强藩,外结赵王,就不必再理会李从璟。更进一步,必要想尽办法、使尽手段,坚决斗倒李从璟才是。
然而眼下,石敬瑭不敢冒一点风险,若是李从璟铁了心不肯让他出镇河东,便是有赵王相助,他也基本没甚么希望。
孙芳传抬头看了一眼眉目睥睨的秦王,咬了咬牙。他知道今日之事,他若再不用力一搏,只怕会是一场大难,他官拜太原府尹已是多年,在地方上势力庞大,平日里威风惯了,也不是软柿子。
孙芳传又想:那秦王虽说权重朝廷,根基却在军中,于朝堂文官中的势力,还说不上只手遮天,他总不能调兵来打自己,只要挺过今日,稳住阵脚而后稍作布置,地方上就能坚如磐石,往后再有赵王在朝中相助,秦王未必能奈何得了他。
念及于此,孙芳传直起上身,气势一变,挺胸以对秦王,不卑不亢道:“秦王殿下,下官自出任太原府尹以来,不敢有半分懈怠,夙夜忧叹,唯恐有负陛下隆恩与厚望,经年埋首于案牍、奔波于郊野,不敢言苦。多年以来,纵无功劳,也有苦劳,还望秦王明察。”
“今,不肖子骄横于外,囊藏百金,误伤官差,此为下官教子无方,诚下官之过也,殿下若要责罚,下官不敢有怨言。自古以来,忠孝不能两全,公私无法兼顾,下官履职无亏,却对犬子疏于教导,不敢自证清白。”
说到这,孙芳传大喊一声,“来人,将公子交给秦王近卫!”而后又对李从璟拱手道,“此子目无法纪,自有律法-论处,下官无暇私下教导,便只能lùn_gōng处置,其该当何罪,但凭秦王发落!”
这一席话,竟给他说出了许多悲凉无奈的味道,言罢他又以首扣地,再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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