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从璟笑道:“父亲担心的,自然不是藩镇生乱,而朝廷不能制,而是藩镇生乱,兵将趁机祸害州县,给地方造成莫大兵灾而已。”
李嗣源对李从荣、李从厚道:“学学你们兄长,何时你们也能如他这般,大唐江山我就能‘垂拱而治’了。”
李从荣干笑着不说话,李从厚笑容清澈,“兄长贤能谁人不知?从厚也有为父亲分忧之心,日后定会多多向兄长讨教。”
李嗣源笑着点头,“不错,倒是有上进心。”
李从璟问李嗣源:“父亲对天子六军与侍卫亲军的整顿,都已完成了?”
李嗣源点点头,神色颇为愉悦道:“骄兵悍将我不会要,兵痞我也不要,怯战唯私的我同样不要,无论是屯驻于洛阳周边的,还是屯驻于藩镇的,天子六军与侍卫亲军总共十多万,我裁汰过半,留下了六万可用之兵,统一编为侍卫亲军。这六万将士,现悉数驻扎在洛阳周边,将校皆多用我昔年信得过且能打仗的部曲,以及演武院的学生,战力虽说比不得先前五万禁军,但也非是寻常藩镇可比。”
李从璟对此时早就有些了解,此时并不觉得惊讶,那许多老弱也不是瞬间裁汰下来的,而是用了整整四年的时间,故而只要安置得当,也不虞他们掀起多大风浪——当然,并不是说就一定不会有风浪出现,更何况在眼下这个关头,朝廷又马上会对藩镇下死手,出现风浪的可能性很大。
“若是骄兵生乱,藩镇图谋不轨,朝廷有十万可用之兵调动,也不虞应付不过来。”李嗣源显得很有自信。
他说朝廷有十万之兵可用,并不是说天下军队,朝廷只能调动十万,且不说那些屯扎在关中四方重要关隘的,便是藩镇之兵,人数仍是不少——有藩镇桀骜,对朝廷虚以委蛇,但也有些藩镇节度使,是李嗣源、李从璟心腹,亦或是正直之臣,是忠心朝廷的。
这十万之兵,是说洛阳周边可用调动的机动兵力,是能立即拉出去征战的部曲。而且不同于先前十多万所谓天子六军与侍卫亲军,这十万之兵,基本再无骄兵悍将,不仅是可战之兵,更是精锐。两者对帝国的分量与意义,不可同日而语。
从这个角度上说,杨吴攻楚,大唐在稳定新政的前提下,仍是有余力发兵楚地。
“天下藩镇之兵已不可选入禁军,除却这十一万兵马外,禁军再要扩充实力,就要选募青壮入伍。”李从璟道,“不知对这批禁军,父亲有何打算?”
李从璟所说的招募青壮入伍,并不是指先前朝廷就没有招募青壮,招募青壮是一直都有的,他们是顶替军中老卒、伤病、阵亡名额的主要力量,若非如此,禁军岂非一直在缩水。李从璟之所以现在单拿出来说,意思指的是大规模招募青壮,成立新军。
李嗣源对此显然早有打算,“三到五年内,朝廷当再募新军十万。”
李从璟微微颔首,这也意味着,三到五年内,除却边镇边军,天下藩镇将再无一兵一卒。
同样,新政下一阶段必须要顺利推行,继续深化对江山社稷的改善,如此朝廷才有力量在三五年内,在洛阳蓄养起二十万禁军。
除却边军与重镇,中央禁军必须实力强大,所谓强干弱枝以加强中央集权,这是前提。
有鉴于此,李从璟道:“裁汰藩镇不可用之兵,而以州县招募青壮,组成地方军队戍卫地方,这是社稷稳定的必由之路。新政下一阶段的推行,种种文事举措与削藩结合,将是朝廷接下来要着力面对的大课题,事若顺利,则藩镇无兵,天下中兴,赋税充足,禁军强劲。”
话至此处,李从璟稍稍一顿,“然,天下藩镇毕竟众多,新政下一阶段亦是千头万绪,只用三五年时间彻底消灭藩镇,是否操之过急了些?”
李嗣源看向亭外,春意深深,去岁秋冬的痕迹早已寥寥。然而没有去岁秋冬,何来今年浓春?有些时候,去岁秋冬之寒愈烈,眼下春日之景才会愈盛。
李嗣源静看了许久,微微一笑,“不急了。”
李从璟心头存疑,但见李嗣源态度坚决,却也不好再言。李嗣源即位已经四年,再用三五年时间削藩,合在一起差不多算是八年。八年光阴,先灭天下骄兵,再灭天下藩镇,怎么能说不急?
在李从璟心里,李嗣源一向持重,在国事上是稳如泰山的绝色,因为天下积弊深久的缘故,很多时候的社稷国事,李嗣源处理起来甚至谈得上如履薄冰,从不肯贸然而进。
但现在,李嗣源为何态度坚决,不容置疑的要在三五年内尽裁藩镇之兵?
操之过急,则易生乱,这个道理李嗣源不会不知。
李从璟不认为李嗣源是被帝国现下取得的一些成绩,而冲毁了头脑,导致心态膨胀了。但正因如此,他更加疑惑。
李嗣源转头见李从璟面容略显沉重,眼中还带着思索之意,欲言又止,顿了顿,“从璟,我记得你领兵平蜀离开洛阳时,头上并无白发。这白发,是何时生的?”
李从璟随意答道:“也不知是何时,大抵进了剑门关就是这样。”
李嗣源点点头,一时再不言语。
李从璟寻思着道:“父亲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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