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起,她便已经在这流月城里的乞丐堆里。和她相依为命的是另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乞丐,老乞丐告诉她,那是一个极冷的冬天,而她是在路边被捡到的,身边也没有任何可以证明她身份的物什。
老乞丐不识字,便管她叫作乞儿。谁让这她生来便已是乞丐呢?
每一日,她都和老乞丐去街上乞讨。乞窝里脏,她整日蓬头垢面的模样也就无人识得她其实是一个女子。老乞丐跟她说,这是一个荒乱的时代,还不如以男子身份存活下去。谁能想象,如果是一个女子长在这乞窝里,会发生什么事情谁也无法预料。
一老一小,没有依托。在这乞窝里也只是被众人欺侮的对象。她和老乞丐每日里勉强讨来的吃食总会被那些懒惰的乞丐瓜分走大半,世道艰难,她便这样餐食不继地长到了十岁。
那年冬天,流月城比往年更冷。大雪纷纷扬扬,老乞丐的生命也终于走到了尽头。
天冷,没人愿意帮她一起把老乞丐埋葬。她只一个人将已经冻得僵硬的老乞丐拖到城外的绿洲。冬日里似乎连泥土都变得硬梆,用树棍挖不动坑,她便用手刨,直到手上泥中都沾满了鲜血,她才坐在地上哭了出声。看到一旁睡得安详的老乞丐,她第一次觉得死亡是那么的幸福。
老乞丐走了,这世上只有她一个人了。
她本想在乞窝里蜷缩着过一个冬天,可无奈腹中饥饿,往日里屯下的馊馒头也被那些年长的乞丐全都抢了去,她只能裹着老乞丐留下的破旧长袍顶着凛冽的寒风跪在街上,渴求着来往的行人可以瞧她一眼。
可她人小,每每有好心人走过,她身边那些老乞丐便一拥而上,她被狠狠挤到了后面,而那些施舍的人也被这些疯狂的乞丐吓得立时跑远。
她跪了一天,却毫无收获。而那些乞丐,早已满碗而归。
日头渐渐坠落,入了夜的流月城更加冷冽。可她不能回去,她今日什么都没讨着,哪怕有一个馒头充饥也好。
街上灯火通明。她垂着头,静默地跪着。
“姑娘,您这心就是太善了。”她听到身前有一道悦耳的声音响起,只那话音里却带着深深鄙夷。她抬起头,看到一个正捏着鼻的绿衫女子,只脸上是一副嫌恶的表情。她的手上是一个正升腾着热气的包子。
陆弃饿了太久,可她的视线却被那个绿衫女子身旁的人吸引。
那是一个白裙女子,纵然肩上裹着大髦,可在她身上却瞧不出一点臃肿,反而显出那女子的纤细身姿。眉心一点朱砂,衬着淡若梨花的肌肤,盈盈闪动的双眸,这个女子,美得像仙女一样。
陆弃怔怔地瞧着那个女子,而那个拿着包子的绿衫女子却讽道,“臭乞丐,看什么。这是我家姑娘赏你的,还不快拿去,噫,真臭。”
她很臭。陆弃是乞丐,只能偷偷跑到城外的河里去洗澡。可冬日太寒,她已有月余未洗过澡,身上的确臭得厉害。
她看着面前这个美若仙人的女子,想到自己,便自惭地低下了头。
那个绿衫女子却把包子丢在了地上,鼻中轻嗤一声。而陆弃的头便低得更狠了些。
“你饿了许久吧。”那个白衣女子只是从地上捡起了那个包子,从怀里掏出一条丝绢将包子上的细尘都一一擦去,尔后递到她面前。
陆弃看着伸到自己眼前的光洁柔荑,猛地抬起头看着面前的这个女子。她眼里没有丝毫地鄙夷,有的,只是怜惜。那眸子里似是泛着淡淡的光华。
感受到身前女子的视线,她只能深深垂下了头,她觉得自己多看那女子一眼都只会玷污了她。
陆弃低着头一把抢过了包子,猛地咬了起来。她饿了许久,吃起东西没有任何形象。
“慢些吃,不急。”那女子的声音温婉轻柔,像轻细的羽毛落在地上一般,淡淡的,却好似夹杂着无限柔情。
“绿萼,你再去方才的铺子买一些来,记得要一碗热汤。”
陆弃猛然抬起头,从来没有人这般关心过她。而那个叫绿萼的女子却只是不满地叫着,“姑娘,你…”
那个白衣女子只是怜爱地瞧着她,转头对了那绿萼淡淡道了一声快去。那叫绿萼的女子也只能嘁了一声走开。
“你叫什么名字。”那女子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笑容,素手落在她的头上温柔地抚摸。
陆弃感受到那双手的热度传来时,便愣了神。她的头发那样脏乱,只会脏了面前这个神仙姐姐的手。
想着,陆弃便缩了头,她不敢看那个女子的视线,只是支吾地道,“乞…乞儿…”
那白衣女子闻言只是低低笑出了声,陆弃偷偷抬眼看那个女子,只听到她婉转的声音传来,“哪有人叫这个名字的。”
陆弃想,果然,她这般低俗的人,连名字都不配落在她的耳中。她只能更加垂了头,口中咬着那温热的包子,却感受不到一点点暖意。
后来,那个叫绿萼的女子回来了,将几个包子和一碗热汤放到她的面前,主仆俩就这样离开。
她听到那个绿萼问神仙姐姐,“姑娘,那小乞丐那样无礼地看着您,您怎么还给她买这么多包子?”
“只是一个可怜的孩子罢了。”那女子轻柔声线里是无限的怜爱。
那一夜,她捧着几个还冒着热气的包子回了乞窝,却在须臾间被抢得一干二净。那些乞丐见她讨了这么多回来,便每一日都早早将她撵出了乞窝去乞讨。
可她却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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