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什么事比在夜里的雪山上赶路更恐怖,那一定是还有个人在旁边讲鬼故事。
“他们明明都死了!我亲眼看见的!老李跑得太慢被滚下来的石头砸死的,小陈被雪压住,我们把他挖出来时,就知道他已经不行了……娜娜从悬崖上滑下去了,我们没能拉住她,她摔下去,一头扎在雪里,就没动静了……他们都死了,我看得清清楚楚,不会错的……”吴德一边拉着苏箬艰难地在黑夜里跋涉,一边大声说着登山队其他队员的死因,听得苏箬心里一阵阵发毛,她想起那个年轻队员脸上奇怪的微笑,还有混血儿娜娜拿出粉盒补妆的模样,顿时很想大声命令吴德闭嘴。
“我们要赶紧走,不能被他们缠上……箬箬,再坚持一下。”吴德喘着气鼓励她,如果不是现在的形势十分紧张,苏箬真的觉得吴德除了名字,其他各方面都很像偶像剧男主角。
苏箬不知道跟吴德走了有多久,黑色的山和夜色一起铺天盖地地压下来。她开始觉得寒冷、进而是体力透支,最难捱的是始终驱之不散的恐惧感。欠佳的身体状况,陌生且极度恶劣的环境,身边不可信赖的陌生人,穿越恐怖故事的设定,每一样都能让苏箬崩溃……她扯了扯吴德的袖子,低声说:“我走不动了。”
山风呼啸着,雪花如同从天而降的尖刀,刺得苏箬脸颊生疼。她也不确定吴德有没有听见这句话。总之吴德没有理会她,依然固执地牵着她的衣袖,埋头艰难往前跋涉着。
苏箬有点后悔了。她觉得,如果留在营地帐篷,至少不会被冻死;而跟着吴德这样在夜晚的雪山里瞎走,分分钟送死。她又想到,在山难事件中,很多登山队都是全军覆没的,说不定吴德也已经……
“前面不远,再坚持一下……我记得那里有个观测站的。”吴德对苏箬说道,声音被风吹得变了调。
雪山上的确一般设立有环境观察站,但黑灯瞎火的,很难准确地找到地方,倒是有可能迷路然后死在雪山里。风雪又大了一些,吹在脸上地感觉期初是难捱的寒冷,后来变为麻木,再后来,苏箬竟然感觉到有些热——据说这是冻死的前兆。就在苏箬感觉到彻底的绝望,盘算着如果能再做那个梦就一定赶在那俩女人说话前把她们分别痛殴一顿的时候,她看到前方有一个针尖大小的光点,很像灯光。苏箬用力眨了眨被风吹得酸涩的眼睛,那不是幻觉。
这雪山里,除了那四个恐怖的队友,还有其他人吗?不管是谁,只要能见到一个活人都是好的。吴德大概也是这样想,他加快了脚步,大声说:“再坚持一下,箬箬,那里就是观测站,不会错的!”
光点在眼前慢慢变大,直到苏箬能清晰地看到灯光的轮廓。两人走到了一座石砌的小屋前,暖黄色的光从窗口漏出来,宛如救世主的圣光。苏箬双腿一软,跪到了地上。
小屋前有一个破损的铁皮牌子,“雪山环境与观测检查站”。吴德一手搀着几乎要倒下去的苏箬,另一手攥成拳狠狠锤了锤门,那声音在风雪中有气无力的。
“是迷路了吗?门没有锁,进来吧。”屋里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听在苏箬耳中无异于天籁。观测站里一般会留人值班,大概这种事情值班人员也见得多了,马上就判断吴德和苏箬是遭遇山难的游客,连问都没有问就示意他们进去。
两人推门进屋。比起外面的状况,屋里简直就是天堂了。小屋中间有一个炉子正熊熊烧着,上面有一个铝皮水壶,看起来一壶水很快就要烧开了。钨丝灯泡尽管已经发黑,灯光却暖得像浴霸。靠墙有一个破破烂烂的长凳,苏箬坐在上面,艰难地喘息着。等她觉得差不多缓过来了,才注意到屋里那个正侧对着他们给火炉添煤的值班人员。
她看起来很年轻,个头虽然不高,但身材窈窕。可能因为屋里暖和,她穿得十分单薄,及腰的长发披散下来,遮住了半边脸颊,几缕发丝在炉火的映照下微微泛光。在这里值夜的只有她一个人吗?当值班员抬起头,向苏箬这边望过来的时候,苏箬有些惊讶,那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女孩,美丽得与这座简陋的小屋格格不入。
女孩的脸色异常苍白,即使是温暖的炉火光亮,也融化不了她身上恍如冰雪。但她的眼神深邃如雪山的永夜,所有的光芒都消失于其中,化成一片无波无澜的寂静之海,只有她的嘴唇是花瓣般娇嫩鲜艳的颜色,只轻轻一抿便令人心动。可能是炉火所造成的错觉,也可能是苏箬现在有点缺氧导致判断力失常,眼前女孩的美丽显得珍贵而飘渺。即使有人告知苏箬,这位是吸血鬼题材电影的女主角,苏箬也不会惊讶。
同时让苏箬感觉到不安的是,这个女孩的容貌给她一种莫名不祥的感觉,如同这座雪山一样,远观美得令人感觉窒息,当真正走近了,才会感觉到死亡的黑翼已在头顶展开。
等到苏箬回过神的时候,她忽然意识到女孩在跟他们说话。
“登山的总共有多少人?都是哪个单位的?其他人呢?”女孩问道,调试着一个类似计算机的设备,但是那台机器的显示器始终黑屏。
“山上的供电系统被暴风雪破坏,暂时没有办法抢修,没办法和外界联络。”女孩说,“你们一共有多少人?”
吴德支吾着没有说话,直到苏箬推了他一下,他才回过神来,连忙说:“一共有六个人,现在只有我和我女朋友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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