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柯和刘伶、张昌居高而下,看着人头攒动的士子正熙熙攘攘拥挤在皇榜的周围,表情不一,神情各异,他突然想起了蒲松龄的大作“七似”,专门描写士子科举的筚路蓝缕,堪称现代版的“忐忑”。
“盼望捷报,但有风吹草动,都以为是报马到来,连做梦也出现幻觉。”蒲松龄写道,等待成绩的日子,时而觉得自己高中,时而觉得考不中,“此际坐立不安,好似被拘禁的猿猴。”等到报马传送喜报给了别人,而没有自己的名字,考生便“神色骤变,好似吮了毒物的苍蝇”。……
“初落第时心灰意冷,大骂考官有眼无珠,骂自己文思失灵,将案头之物付之一炬;烧了不算,再用脚踏碎;踏碎不算,还要投之浊流。从此披发入山,如果有人再和自己谈论八股,一定操戈逐之。”然而,随着时间推移,不少考生又揣摩八股,跃跃欲试,准备下届应试。
自己前世虽然参加过高考,但竞争的残酷程度还远远不及科举,现在身临其境,不由暗暗佩服蒲松龄的入骨三分的神来之笔,眼前这些士子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心下暗自叹息,统治者看到的是“天下英雄尽入吾彀中矣”,可读书人将在这围城中挣扎一生,自己亲手放出了这个潘多拉魔盒,心中的五味杂陈实在是一言难尽。
刘伶当然不知道杨柯的心思,他一直在冷眼旁观士子人群,如果不出意外,这个时候应该会有居心叵测的士子该带头闹事了。张昌更是不敢有丝毫的大意,他手下的密探早已分布在街道左右,今天他给手下下达的命令就是一定要找到带头起哄的士子,记住他的身材长相和口音,时候密查这些人的出身来历,但现场却不许干涉和抓人。杨柯和张昌早就约法三章,张昌的人马只是负责搜集情报,但不能越俎代庖直接办案,他可不想扶持一个明朝的厂卫出来,到时形成尾大不掉之势。
杨柯突然云淡风轻的说道:“刘兄、张兄,辛苦二位了,我想回家睡觉,后面的事就交给你们了。”说完这句话,转头要走。张昌一脸苦笑,刘伶一把拉住了他:“接下来还有大戏上场,你走了,谁来当这个主角?”
杨柯一脸无辜:“二位均是朝廷命官,这件事本就是你们分内之事,与我何关?主角轮也轮不到我啊。”说话这句话,挥一挥衣袖,将刘伶视作一缕灰尘掸了掸,飘然而去,远远的抛下一句话:“朝廷旨意马上就要到了,恭喜刘兄荣升太学首座,这士子闹事,正好是你的事,可有得你忙了。”
刘伶长叹一声,自己下水之后,便再无退路,一次次被推到风口浪尖,还避无可避,事到临头,杨柯一句“回家睡觉”溜之乎也,不禁心中产生了和蒯钦等人一样的共鸣:“这小子太不是个东西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让刘伶几乎脱了几层皮,藩王中落地的子侄果然以朝廷命官泄露考题为由,挑动南北士子间的矛盾,在贡院门口便闹了起来,不明就里但喜欢看热闹的老百姓何曾见过这么多读书人抱团耍流氓,于是乎人群越聚越多,有士子出主意,拿来纸张贴住了大门上牌匾上的部分笔画,又修改了几笔,一眼看去,“贡院”两个字变成了“卖完”。(貢变賣,院变完)
守卫的兵丁事先已经得了严令,只许守住贡院不让士子冲撞,不许激化矛盾,只能眼睁睁看着士子们闹事。
朝廷派来的宣读诏书的人还十分体贴的派来了一队禁军,说是要保护刘伶大人的安全,由刘大人马上履职,即刻上任,第一件差事就是摆平这群当街撒泼的读书人。
刘伶施展三寸不烂之舌,舌战群儒,口沫横飞,说得那叫一个天花乱坠,并信誓旦旦的赌咒发誓,明日就要在刑部大堂会审萧中岳舞弊案件,如果情况属实,朝廷对于首犯一定严办,而且朝廷同时也会严查私自购买考题的士子,如果查实,也会革去功名,没有考中的也会终生禁考,一定会给大家一个公道。如此种种,说得带头闹事的别有用心者理屈词穷,朝廷已经是高姿态了,刘伶又作为新任太学的最高领导人和群众亲切交流,表示慰问,再闹下去就变成诚心和朝廷作对了。于是乎,一些打酱油的士子开始渐渐散去,任凭领头的几个声嘶力竭也再难鼓起革命群众的热情,士兵也开始劝退围观的百姓,那几个别有用心的人在人群散去之后便显得格外突兀醒目。只要潮水退去,自然能发现谁在裸泳。但刘伶并没有惊动他们,只是有些服饰各异的密探已经紧紧盯上了这些人。
再往下走的事就显出刑部的本事了,快刀斩乱麻,一天不到便人证物证俱全,和杨柯所言的一样,针对几大士族的处理结果昭告天下,贡院门口的布告上密密麻麻列出了四十七个人的名字,一个也没跑了,只是这些人有苦说不出,说自己没买考题吧,确实铁证如山,说自己买了考题吧,却是个假的。不论承认与否,作弊的心和作弊的行都有了,两头堵。这些人和士族同时背了这个黑锅。
只是起头闹事的那几个士子竟然平安无事,朝廷似乎将这些人给遗忘了似得。没有秋后算账的任何征兆。用杨柯的话来说,这些人不过是藩王子弟收买来的文痞打手而已,收拾他们伤不了藩王的皮毛,还不如记上一笔,不过通过对他们底细的调查,有几个人开始进入了杨柯的视线,这也是意外收获。
刘伶冲进了杨柯的书房,拿起桌子上的一壶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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