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看这个。”邈梵指着卷宗上的一件往事让周韬看。
近几日周韬看的越多,就越对周相产生了怀疑,但纵使怀疑,终究是自己的父亲,他也很迷惘。他凑过去一瞧,只见上面记着康定三年西北旱灾,灾情传报到京师,周相当即命工部前往灾区打井引水,并从江南调了二十万担粮食赈灾。此举看起来虽好,可问题是他兀自先拿了主意,尔后才禀告了圣上,有先斩后奏、越俎代庖之嫌。
周韬支吾:“这……这个形势所迫,家父也是忧心灾情,所以思虑不周、办事有失妥当,但他本意是好的,应属……情有可原。”
卷宗翻页,果不其然,圣上不仅没有怪罪周相,反而夸他“忧国忧民”,还给予了奖赏。
周韬欣喜地说:“你看我没说错罢!事出突然,哪儿来得及从长计议,家父这样做再正常不过了。”
尽管卷宗是这样写的,邈梵却仿佛看见这满纸记录之后的不甘、隐忍、蛰伏、委曲求全……乃至伺机而动。
“你来。”邈梵放下卷宗,招手示意周韬靠近,接着提笔写下两个字。
——阇梨。
他问周韬:“你可知这是什么?”
周韬跟着他学梵语也有些日子了,道:“阿阇梨……应该是梵语里僧人的意思?”
邈梵点点头,又写下四个字——阿阇世王。
“阿阇世出生时,相命师预言他以后一定会反叛,其父频毗娑罗王将他摔于宫阶,但是阿阇世并无大碍,只是伤了手指。长大后的阿阇世被立为太子,与意图谋害佛陀的提婆达多结交。提婆达多怂恿阿阇世篡位,于是阿阇世囚禁父母,自立为王。其父频毗娑罗王在地牢中自杀。但阿阇世王从此良心难安,全身生疮腐烂,臭秽难当,最后他深自忏悔,并皈依了佛门。”
周韬愣了愣:“阿阇世王弑父……”
其实邈梵的初衷并非是想怂恿周韬学阿阇世王,而是想说“取而代之”这种*是恶,不过当周韬误解了典故的含义,邈梵也愣了一下,继而道:“左传中有大义灭亲的典故,卫国大夫石碏除掉了谋朝篡位的儿子石厚。阿阇世王弑父是错,但石碏杀子却被世人认为是对的。”
面对这样明显的暗示,周韬问:“世人认为是对的……那你认为孰对孰错,师父?”
邈梵摇摇头:“在我心中没有对错,只有舍弃、得到和失去。石碏舍弃了儿子,得到了世人的称赞,但永远失去了亲生的血脉。法理、人伦、生命……我们拥有太多的东西,当你必须抉择之时,只能留下最看重的一样,其他的都要舍弃。周韬,世上没有鱼与熊掌兼得。”
也许有一天,周韬也要面临和石碏一样的抉择。
周韬抿抿唇,刚张嘴还想说什么,这时詹涟台来了,他赶紧噤声。
邈梵见到詹涟台,急忙起身作揖:“詹大人。”
詹涟台与他随意寒暄了几句,随后把周韬喊到一旁。
“韬儿,”詹涟台拍着周韬肩膀说,“我有一事请你帮忙。”
周韬惶恐,拱手躬身:“先生言重了,您有事尽管吩咐,学生一定尽力而为。”
“别紧张,其实只是一件小事。我前几日去相府,在书房之时不慎打碎了一只花瓶,相爷虽不在意,但我心中总是过意不去。所以我想寻一只相同的赔给相爷,可是我又记不清花瓶的模样了,似乎画着些花草……”
周韬想了想:“是不是那只釉里红玉壶春瓶?画着岁寒三友?”
“就是这只。”詹涟台微微一笑,“韬儿你把此瓶的样式画下来给我。”
周韬不疑有他,赶紧提笔作画,边画还边笑:“这是我爹最喜欢的古玩,打碎了他一定心痛死了,但因为是先生您打碎的,他不好意思发火,换做我早就大发雷霆了哈哈哈——”
詹涟台也笑:“听你这么一说,我更要赶紧找只一样的赔给相爷了。”
周韬却说:“一样的恐怕不好找,那只玉壶春瓶是孤品,顶多能找个相似的吧。”
“无妨,我试试看。”
自从千千和邈梵搬走,小荷就觉得家里空得不像话。
“小荷妹妹,”阿飘还是不走正门爱翻墙,他从墙头落下,从怀里掏出一朵珠花,献宝似的捧给小荷,“送你的,喜不喜欢?”
小荷看也不看一眼,兴趣缺缺地把他的手推开,叹气道:“檀公子和姑娘不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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