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色一片青白,甩了门就朝外面走去。背后几个鬼佬兴奋的鬼哭狼嚎,震耳欲聋的朋克音乐在房间里来回激荡。
“大姐,我想回国了。”他只能每天借着长途电话消耗着国外漫长可怖的时光。每每此时,钱明珠总是温柔又细心的安慰他。
“非凡,你小时候还说要照顾大姐,现在你先把自己照顾好。”女人的声音靡靡入骨,隔着一整个的太平洋,竟然也能让他觉得安心。
“对了,非凡,等你回来就可以当舅舅了!”她有点激动,语气了满满的欣喜。
钱非凡精神一振,心情跟着也好了起来:“真的啊?哈哈,那你一定生个儿子,以后我帮你养!”
他兴致高昂,却不料到了最后,他得了一个粉团一般的侄子,却失去了最爱的姐姐。
那天的瑞士明明是阳光大好的日子,钱非凡挂了电话,整个人却像行尸走肉一般。整个人跌跌撞撞,瞳孔里一片死寂,双手凉的跟寒冰一样。他坐在床上,表情麻木,几个鬼佬耍着舞步,在房间里手舞足蹈。
“hi,酒吧……酒……吧?”他们的中文说的滑稽可笑,钱非凡心里一嗤,却不推搪,拿起钱包就跟着他们走进灯红酒绿的夜场。
混合了烈酒的马丁尼一杯杯的灌到胃里,身边的鬼佬掏出他的钱包,模样欣喜讨好。钱非凡打了个酒嗝,跌跌撞撞的走到舞池里,几个大胸脯的外国妞见机厮磨着他的下身,猩红的艳唇贴着脖颈。
那个夜,夜凉如水。
他躺在一个幽漆漆的房间里,被凌晨时候的凉风冻醒。身下是一张红木雕栏的大床,深红色的油漆在腐败的空气里已经开始脱落,留下支离破碎的斑驳痕迹。他试图找件衣服盖住自己的身体,下身却疼的厉害。最后只模糊记得那几个鬼佬肮脏龌龊的脸,一点点蹭着自己,腥臭的舌头在身上来回的游离。
钱非凡胃里一阵翻涌,黄绿色的胃液连同着几口咔在咽喉里的浓痰一起呕了出来。他眼角抿出泪花,想流却流不出来。一双拳头捏的关节泛白,指甲嵌到皮肉之中,等到松开时,手掌里已然是一片殷红。
他再也没有去那个标榜着富丽堂皇的酒店学什么狗屁的酒店管理。只有在这个时候,才发现钱果真是个好东西,它买酒买女人买欢乐,买来放纵、买来堕落、买来日日笙歌。到了最后,钱非凡还用它买来了大麻。
酒能让回忆暂时失效,女人能让ròu_tǐ片刻欢愉,可大麻却真真的让他觉得飘飘欲仙,醉生梦死。一开始,他还能控制住自己,每天只不过消耗一点两点的药量,方式也是最普通的烟吸式,无非是将大麻掺到烟丝里,过个瘾头罢了。可是慢慢的,这条路却通往了深不见底的地狱。
从大麻到可卡因,他无师自通的学会将毒品放到铝箔纸上,点着酒精炉加热,白色的粉末逐渐升华为烟雾,他用力吸吮着缕缕青烟,心中飘飘然不知今夕何夕。
渐渐的,每天到了那个时段,身上就像蛊虫撕咬一般,密密麻麻钻心的难受。钱非凡流着涎水,双手哆哆嗦嗦的抖着,双眼却像是饿死鬼见了食物一般,万分珍惜的捏着一小撮的粉末,往鼻孔里塞。
钱家人终于发现了不对劲,钱非凡在国外每个月都有大笔金额的支出,电话联络蒙特勒酒店管理学院却被告知该生早已自动退学。辗转几次,终于惊动了钱家的老太爷,原本在b市城郊疗养的老人家,气的花白的胡子都抖了抖,拄着一根楠木拐杖,上了专机就赶到了瑞士。
十多年钱,瑞士针对吸毒者引发社会动荡的历史遗留问题,推出了一项十分出格的限毒措施。吸毒者可以到指定的毒品注射室领取干净的针头,再到医生处凭借处方领取一定量的美沙酮甚至海洛因,以此来达到控制疾病传播,限制吸毒者滥用毒品的目的。
钱家老太爷在伯尔尼市区的一家吸毒室里找到了瘦成皮包骨的钱非凡。他裹着一件棉白色的体恤,脏的看不出原来的颜色,麦秆一样干裂的双手环在胸口,凄清的冬季里被冻得是瑟瑟发抖。原本红润匀称的双颊早已经是青灰惨白,瘪瘪的塌陷下去,脚踝处生了一片包着脓液的毒疮,一碰就是一滩血水。
钱老高举着拐杖,还没打下去,一行浑浊的老泪就流了下来。
“孽障!你这个孽障!你怎么不死了干净!”老人家怒其不争!整个身子都因为气愤而止不住的颤抖。
钱非凡瑟缩着身体,嘿嘿的干笑了两声,涎水顺着脸颊一路滑到颈窝里,一阵凉风吹来,枯黄头发遮掩下的双眼却是包了一汪咸涩的泪水。
树影摇动,星辰暗哑,快到初夏的天气了,空气里隐隐约约流动着栀子的甜香。岑蓝靠在沙发垫上,整个身子都在发凉。方才陈医生斥责钱非凡的话,就好像是激光仪打出的激光,一字一句,都刻在了自己的心头上。
“他……吸毒了?”她掐了两把身上的肉,疼的紧,确实不是做梦。从前她只当钱非凡不过还是个孩子,爱玩爱闹,陪着朝朝的时候也是一派稚纯的模样,从未想到他有过怎样的过去,怎样的曾经。岑蓝心里酸楚,又想起多年之前那个壮壮实实的羞涩少年,一时间光阴翻转,那些回忆没有被空间隔断,却死在了通往未来的路上。
良久之后,钱非凡终于和陈医生走进了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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