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一只上依然贴着纸条:西番莲榨汁,每天一杯。柜门上还放了一只瘦长的大立杯,里面盛满乳白色的液体:鲜榨豆浆,可作早餐。
她看着这一切,觉得不可思议。耳畔嗡嗡回响的,却还是早上他冷嘲热讽般的言语。
从前这样的体贴和温柔,于他来说,是可望不可即。而当她真正拥有的时候,一切却已经物是人非。
她曾问过自己无数次,还可以重新来过吗?她知道这辈子也不会有一个男人,让她爱他如爱陆子鸣一般。当初说放弃,是用了多少力气,才可以割开自己的血脉,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一点点冰凉下去。曾经那样辛苦的爱过,曾经那样辛苦的割舍过,如果再有下次,必不会这样刻骨铭心。
然而幸福越近,就越提醒着她曾经的伤痛。佛说今日的苦难寓意着他日的极乐,今日的极乐也必意味着他日的苦难,她明白这如罂粟般淬着毒的男人,爱他,便意味着苦乐同在,越是幸福,将来受的伤就越痛。
她已经决定放手,就再不能回头。而他们也再回不到从前。
《半生缘》中,曼桢与世钧十八年后重见,也不过一句“我们回不去了”。简简单单六个字,却是一种穿越岁月的决绝。所有的,所有的,爱恨离愁,痛苦过往,只能永永远远沉默在时光的寂寞和苍凉里了。从今往后,清清楚楚,跟死了一样。
这世上所有不完满的爱情故事,大抵都是一样的结局。
这么多年,隔着山长水阔,只留下无限的怅惘。
她慢慢阖上冰箱柜门,去消毒柜里拿碗,把砂锅里的粥盛出来一碗,加热。粥米的香气重新散发出来,仿佛逸散到厨房里各个角落。他榨过豆浆的榨汁机还没来得及洗干净,豆渣都沾在杯壁上,她打开盖子,蹲下来,把粘在杯壁上的豆渣一点一点拨到垃圾筒里,然后拿到水龙头下冲洗。水意凉凉的冲过手背,冲刷掉那些白色干掉的豆渍,炉火上的粥又开始噗噗的冒泡,她关掉火,粥碗滚烫,她差一点就脱手打掉了碗,捏着手指吹了半天,还是不可避免的升起一个红肿晶亮的水泡。家里也没有烫伤药,只好忍痛挨着。
最后坐下来吃饭的时候,觉得整个人好像都历经了一场劫。粥又加热过一遍,已经发粘,没有佐食的酱菜,就是单调的一勺一勺舀起来,机械的往口中送。不知不觉,一滴眼泪掉下来,打在面前的勺里,她也没发觉,依然放进嘴里,却察觉到一丝苦涩,惊讶之间,更多的眼泪已经争先恐后的落下来。她终于扔下勺子,再也吃不下一口,兀自伏在餐桌上,低声呜咽起来。
陆子鸣走后的七八天,她就没再用过厨房。
那位热情的女医生依旧每天上门来为她打针,查问她吃药的情况,确认她的病情。她每天只吃一顿饭,再难受,也坚持自己下楼,有时叫外卖,附近商区里有一家广东粥做得极好,因为生意火爆,所以外卖等候的时间也久长。
她有时拿着一次性的塑料小勺,挖着纸盒里的粥,就会蓦然想起那晚她吃过的半碗白粥。
那是他第一次为她做饭,那是她第一次吃一碗粥吃到想哭。
屋子里实在太静了,有时候她躺在床上,厕所里水管的一点声响都能惊醒她。整个房间空洞安静得吓人,有时候她故意穿着拖鞋在地板上走来走去,制造出来回摩擦的沙沙声,电视机不看也一整天开着,只为听到一点人音。前阵子对面整天整天的装修发出噪音,如今竟也说好的一般偃旗息鼓了。
从前,她喜静,如今,却有点怕静了。
这天傍晚,她依旧换了衣服,去楼下的面馆吃饭。
这段日子她嘴里发苦,吃什么都没味道,鳝丝面也没了往日的鲜美。对付般解决了晚饭,不想刚才还晴空无云,一会便骤然昏暗,似乎一场大雨即将到来。
她赶紧买了单,想赶在下雨前回家。没想到才走到一半,雨点就哗啦啦落下来。砸在她脸上,身上,格外的冰冷。
路边行人都飞快的奔跑起来,她哪里跑得动,还好离小区不过百米距离,紧一步慢一步,回到家时身上的衣服还是湿了一半。
冷不防打了个喷嚏,她懊恼的想:昨天医生来量体温,热度才刚降下来,这又淋了雨,不知会不会复发。
牙齿一边打着哆嗦,一边换了衣服躲到被窝里暖着。这几天她是越躺越懒,浑身的骨头都像散了架,能不动弹都不动弹。头一沾到枕头,疲惫感就昏天暗地的袭来,不知不觉又睡着。
等到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面前只有一片漆黑,耳畔是哗哗的雨声,不知道几点了,这鱼竟然还没有停。
雷允晴转了转眼珠,慢慢适应了黑暗,外面突然划过一道闪电,紧接着又是一声闷雷。她独居已久,也不是少女年龄,早就不惧怕打雷,可今夜这孤独的环境,病弱的身体和颓败的心灵,让她整个人都禁不住的发抖。张张喉咙,干涩的发不出一丝声音,怕不是又发起热来了。
昏沉沉的世界上,响起一种单调重复的声音。
她整个人一下子绷直,惊得毛孔都竖了起来。过了几秒,才意识到是自己搁在客厅的手机。忽然自嘲,自己何时胆小成这样。
她费力的爬起来开灯,看墙上挂钟,已经是晚上九点了,这个时候,谁打电话来?
打电话的人耐心十足,她磨蹭了这么久,对方也没有挂断的意思。她好不容易在客厅沙发里找着手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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