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作,淡红光芒吞吐不息。当中赤红莲花台上,躺着一名乌金衣袍的青年。他双目紧闭,双手交叠放於腹上。像是睡着了。
容凰慢慢地走上去,走动间凤凰金珈细碎玲玲声被放大了,空灵而寂寥。在莲花台边坐下,脸颊轻轻贴着他手肘,“你要什麽时候才醒来呢?”
“我有点累了,”细细黛眉蹙起,像是不堪重负,长途飞行後的莺儿,“每一天我都在害怕秘密会守不住。”
圣女大人何曾在外人面前流露出过这般的柔弱模样,然而那位青年,依旧沉浸於好梦之中。葱指描摹着他面容线条,恍惚中竟然觉得那唇角像是微微翘起了一般。
“又做了什麽梦,”她心下安宁些许,附在他耳边似情人多情呢喃,“是不是又勾搭了什麽小姑娘?”
语调颇有幽怨,“但凡你再多对我好一些……”说完又觉得有些可笑,笑自己又空自寻扰。然而终究是有些怨恨的,咬着唇梳理他长发,“你总是这样。”
对啊,他总是这样的,是她自己看不清……但是、但是……
“总是只有你才能找得到我。”记忆久远,非但没有消磨损耗,反而在这样日复一日的追忆中清晰立体了起来。
懒洋洋地从草地上半支起身来,乌金长袍下摆沾了些许草屑,俊美面容介於少年和青年之中,笑起来分外撩人。落日之下,他那双亮得出奇的眼睛里明光闪烁,不怀好意地打量着她。
“陛下……”她这个圣女,职责就好像只剩下了寻他一般。正要再开口,猝不及防地腰上被两道紫红光锁禁锢住,呼啦一下将她卷到他身边。
他笑着收回掌心赤火真气凝聚而成的“紫火神兵”,抬起她下颌,如同之前无数次那样吻下来。唇舌和他的赤火真气一样灼热又霸道,烙在她皮肤上,引出她的情热。
“又是礼服,我脱起来恁地费劲,”低低地笑着,咬上她玲珑耳垂。她很快就软了下来,碧眼水波荡漾,失去往常的冰霜之色,变作庭前依依垂柳,顺从地绕上他的身体,“好容凰……”
浓云密雨,交颈缠绵。回想到这里,她苍白肌肤染了殷红,恨恨地瞪了莲台上那人一眼,心中既是凄苦又是酸涩,“这麽久了……竟然还能想起来,你、你……”
粉颊滚烫,眼前也热烘烘的,涌起一阵羞,咬着樱唇闷闷地哼了一声。她本来就生得靡颜腻理的样貌,身子更是花质嫩态,无比娇敏,这才想到当年的交欢意态,腿心便晕暖暖地泛起异样酥麻,水泽蜿蜒汨汨。
心中砰砰然,才这麽一阵悸动,左胸又一次剧烈地抽痛,像是被火烧火燎,瞬间肆虐蔓延的烧灼的痛楚令她一双碧眼蒙上了水雾。
融融春色旧时景,刚刚想到,刚刚回忆起。她就疼得弓起了腰肢,素手深深陷入他小臂上的肌肉——已经、已经那麽久了啊,为什麽他还是在沉睡,还是没有回来?
心中苦痛、委屈、自嘲、慊然,复杂地交织在一处,最後变成无边无际的空茫。泪水刚刚流下,滴落莲台之上,很快就被赤火真气蒸干,一缕白烟消隐无踪。再也寻不出痕迹。
诶,好奇怪的感觉啊。
他这是怎么了?脑子中有些迷糊,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是什么处境。
是倒在雪地上了吗,难怪这么冷。诶,不对呀,湾区是不会下雪的……
噢,对了,他在站岗。然后台风突然登陆了,他和老李组织撤退,顺便查看了一下发电机的情况。
眼前昏暗,云层露不下一丝星光,只有大风挟着杂物的残影掠过眼帘。他浑身僵硬地瘫倒在湾区凹凸不平的地面,无法动弹,任由豆大的冷雨噼里啪啦地打到自己身上,躲闪不得。想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骨头缝里像结了冰晶一般,一阵接一阵的刺疼酸冷。
刚刚回笼的意识又逐渐涣散。
自己该不会是就这样被抛弃在了海港上吧?这样的体验可真是糟糕透了。感觉身上的热气逐渐散去,和潮湿的地面相融,一寸寸地变得更加冰凉,像是生命的火焰在挣扎着,微弱地,不甘心,却还是即将消亡在风中,只剩下一缕烟气。
不过,他这样算不算壮烈牺牲了啊?凤桢胡思乱想着,呼吸也变得困难了起来。像是口鼻被什么透明的东西堵住,费劲了仅剩的力气,却依旧得不到足够的空气。耳边狂乱风声也像是渐渐消退去了,遁于虚空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那种窒息的、僵冷的感觉慢慢退去。身体和灵魂变得极度轻盈,飘飘乎冯虚御风一般。凤桢只觉得心中突然变得无比安详宁和——好吧,其实作为一名战士,他也该是个唯物论者。但是这样奇异的感觉,实在是难以形容,像是变成了一片羽毛,悠闲地漂浮着。
听说冷到了极点反而会觉得暖和,大概就是现在这样的景况吧。凤桢笑了起来,没有任何悲伤恐惧,周围渐渐明亮了起来,像是有微醺的风轻轻吹过脸颊,全身浸没在澄澈淡金光芒中。
流萤飞舞,他好奇地伸手去接,却发现这些飞萤通体皆是火红,自己的手掌却是变作半透明一般,流萤悠闲地扑扇了一下翅膀,轻巧地穿了过去。
这就是死后的感觉吗?尝试着活动身体,整个人轻飘飘地落在一条长廊上。并不可怕,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从冥冥之中触及心底最深处,让他莫名地想笑,又想哭。
只是可惜了,他大概没有机会知道梦中那个女孩子究竟是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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