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然,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跟着我逃亡,朝不保夕。如若带去皇都,藏身茈尧焱眼皮底下,反是不易察觉。只是我曾在客柔灵前发誓,倾己所能,照顾她的明珠,现下食了言,杏儿反是感激一笑,拥着小娃儿,跪身朝我郑重叩首:“杏儿代旻夕小姐向娘亲道别。殿下一路珍重。”
愧然凝望无忧呵笑的旻夕,抱过她不舍地亲了亲小脸。仿是知晓我此去一别,兴许永无归期,一双小手忽得紧揪住我的领口,咿咿呀呀,冲我说着只有她自己方能听懂的娃娃话,杏儿上前来拉,她仍是不愿放手,瘪了瘪嘴,嚎啕大哭。
“这孩子和梅儿甚有缘分,可惜……”
黯然望了眼旻夕,母亲垂眸看向我高隆起的小腹:“有了身子,还要奔波劳顿,实在是委屈你了。”
我摇头,怅淡一笑:“等孩子出世后,我设法请人给母亲报来平安。”
母亲欣慰颌首,走上前来,替我理了理为风拂乱的鬓发:“盼你和秋儿这回否极泰来,白首偕老。”
心下微酸,我强笑了笑,扶着腰跪下身去,恭恭敬敬地叩首:“往后我们不能在您面前尽孝,请您保重身子,莫要累着自己。”
母亲淡笑点头,俯身将我扶起,即又看向苍秋,语重心长:“你武功虽高,可他们人多势众,切莫掉以轻心。为了梅儿和她肚里的孩子,你当以性命为重。”
苍秋未有作声,惟是颌首。深望了眼虽无血缘却已相依为命多年的儿子,轻叹了声,回头嘱我孕妇的忌讳,却无征兆,近旁忽得传来一声轻唤:“娘。”
母亲神色微震,片刻后,眼眶微湿。自幼待这非己所出的儿子若即若离,从记事起,他只敬她是有养育之恩的母亲,不曾像此刻这般,真心实意地唤她一声娘亲。阖眸,似掩激绪,直待良久,怅笑着抚上愈渐清瘦的俊颜:“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莫让白发人送黑发人,便是你最大的孝顺。”
“……是。”
哽咽轻应,苍秋转望向我。母亲会意,命杏儿从我怀里强抱过抽噎不止的小娃儿,凄然哭闹声中,愁云惨淡的众人走出麟翠堂,将所剩无几的时间,留给我们最后话别。
“你是洛儿和旻夕的娘亲……”
待哭声远去,见我咬紧的唇渐然渗出血丝,苍秋展臂将我轻拥入怀:“不管发生什么,你定要活下去,以免两个孩子为尧焱所害。”
言下之意,不论他是生是死,皆不准我起轻生之念。我自是深蹙起眉,冷漠望他:“我一人扛不了那么重的责任。”
淡笑了笑,他俯身在我耳畔轻道数言,我睁大了眸:“你……”
“其实为夫也想不管不顾,就这样冲杀出去……”
可他终究不是六亲不认的兄长,担不起父侯及繇州千千万万无辜百姓的性命。亦不可能因是一己之私,策动繇州军谋反,令九皋趁虚而入,践踏祖辈世居的土地。所以宁舍自己,保全繇州,只要实力尚存,将来许可成全甚觉亏欠的妻子,“尧焱不是糊涂人。少隽和我提拔上来的三位将军也不是当初他对付的那几个自认聪明的王爷。如若因我之故,对他们不利,繇州军必反。到时风林关不保,对他无甚好处。为夫也是如此,九皋人现就在风林关外,如以子虚乌有的罪名杀了我,繇州军断不会善罢甘休,乃至鱼死网破,放九皋人进关。所以尧焱不会脏了自己的手,但会千方百计,为夫自己认罪就范。只要为夫设法周旋,不被活捉。等到派去枺莱的人救出父侯,我们父子二人安然无恙地离开羲和,繇州军便会继续衑一实邸!?br /
追根溯源,是我们夫妇与茈尧焱之间的恩怨,与旁人无关。离开繇州,离开羲和,去到那男人势力不及之地,自然皆大欢喜。如若不然,他极是平静地一笑,“除非时机成熟,繇州军不会背负乱臣贼子的骂名。”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苍秋如有不测,繇州军不至谋反,然会易主,从此惟德藼亲王马首是瞻,“这是为夫欠你的。不论你可有此心夺回本属于你的一切,繇州军皆是你的后盾。”
此番朱雀守带我远去云桑,投奔鹤卷昭人,不但令我有栖身之所,安心待产。亦是助鹤卷昭人复国,如能成事,我亦有心回羲和与茈尧焱一较高下,便筹措兵马,重返中土,联合南北两路大军,拥我登位:“即莫寻往日奉命征讨月佑国的时候,与南边的端亲王父子有所交情。如将你之事告诉你七皇叔,当会助你一臂之力。只是而今碧翡亦是频繁扰境,七王爷分身乏术,尚非良机。待到将来南北二疆局势稍加稳定,即莫寻亦能筹到十几万人马,你便有足够的兵力与尧焱抗衡。”
且是多行不义必自毙。即使先帝已逝,三王亦殁,我口说无凭,实难明证当年的内乱乃是他挑拨离间,推波助澜之果。可若煽风点火,大肆散播当年y谋篡位的内幕,不论百姓相信与否,损他君威,令他与背后撑腰的客氏离心离德,互相猜忌,利于我起事。只是在此之前,须得赌上我丈夫的性命。我连连摇首,苍秋却是无谓一笑:“为夫是个好面之人,尧焱诬我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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