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寒峭的晨风拂面而过,我微感瑟意,转望跪在道旁的太监宫女:“都起来吧。”
自从进宫后,每见这群唯唯诺诺的年轻宫人,眼角便会反s性地抽上一抽。望着他们大气不敢喘一下的怯懦模样,终是忍下莫名的无力感,佯作冷淡:“本宫下朝后,也不必特意候迎,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少来惹本宫眼烦。”
并非我掌了权,食髓知味。看着年轻宫人如蒙大赦,鸟作兽散,我和萤姬对望了眼,无奈苦笑。
许是归女御薨逝后,未有后妃入主永徽宫,只须日常清洁保养,无须八面玲珑的老道宫人在此当差。故而我进宫的那会儿,永徽宫里的内侍清一色职
场新人,循规蹈矩,老实本分。且是匪夷所思,除了往日侍奉过茈承乾的婉朱,其余宫人见到我和颜悦色地对待他们这些卑贱奴才,既未受宠若惊,更没可能宠辱不惊,一旦主子摆出和善的笑容,惟恐避之不及,直待那天我大发雷霆,严惩平素媚上欺下的薛公公,往日被首领内监指着鼻子痛骂的他们没有大快人心倒也罢了,反而齐齐瞅着满脸愠怒的我,面露释色,俨然好象还是这个发脾气的娇纵亲王实在的欣慰眼神令我哭笑不得,只得和萤姬一起摸索数日,总算找出和他们的相处之道。
“殿下方才不够疾言厉色,下回骂得凶些,他们心里许会更舒坦。”
即家妹妹竖起食指,一本正经地调侃。我不知做何表情,只得扯了扯嘴,摇头走向朱门,便见真正一本正经的即家兄长已然牵马候在宫外,直待我翻身上马,仍是目不转睛,端详我一身不伦不类的朝服,然未多言,待我坐稳,默然牵起马缰,走去议政的乾元殿。
“看我今儿个可像翩翩贵公子?”
虽是没话找话,可当初设计这身礼服,熬了两个通宵,适才瞥见朱雀守目露果然如此的无奈眼神,多少郁结。可依木头不擅溜须拍马的淡漠性情,自不指望他会挤出笑脸,热烈称颂德藼殿下玉树临风,英俊潇洒。听他沉闷地嗯了一声,即使被无奈的虚应,我亦是小有成就,满意一笑:“多谢夸奖。改明儿我给你和萤姬各做一身,当是我们三人同气连枝。”
他偏首望我,敬谢不敏。我浅笑扬眉,可瞥见他脑后中规中矩的武官发髻,笑容微凝,忖了一忖,俨然打广告:“只要穿了本宫做的衣服,就能和本宫一样,不用守宫里的规矩,这样你就可以蓄回你过去的发式了。”
直到初见他的故交川津藩少主鹤卷昭人,我方知云桑男子蓄短发。可为掩人耳目,回到我的身边,他留长了头发,弃了先帝准其保留云桑风俗的特许,亦弃了提醒自己曾是云桑人的执拗。为了我这样一个只会拖累他的女人,决然如此,除了允下微不足道的承诺,令他寻回失去的象征,我根本无以为报。可在这尚算诱惑的条件面前,他只淡一笑:“等到殿下他日即得大统,微臣便可蓄回原来的发式。”
反将我一军,这块木头确只有表面老实。相视一笑,迎向秋日的晨曦,他沉然带我走向往日鲜有女子涉足的乾元殿。只是我算准时辰,先于众臣抵达,却见穿戴齐整的归家祖孙已然静立崇辉门下,向我躬身施礼:“微臣归仲元拜见德藼殿下千岁。”
归氏若要东山再起,惟有倚赖手握重兵的德藼亲王。对外孙女初涉朝堂这般慎重,亦是自然。可古代不比现代医学发达,常言人生七十古来稀,更毋庸两年牢狱之苦,令这六旬老人落了风湿,我赶紧下马扶起归仲元,半是客套,半是歉然:“劳外祖清早迎候在此,承乾惭愧。”
老者躬身推谢,淡然抬首,打量我一身与礼不合的怪异朝服,微笑摇首:“众矢之的。”
诚然,近来宫里最津津乐道的话题,莫过于皇帝陛下的背伦与德藼亲王的率性妄为。可女儿家济身男人的天下本便是众矢之的,我又何惧被人多笑话一回,清浅一笑,望向他身后的温儒男子:“这位可是崇和表兄?”
其实早在四年前初到北地的时候,便与这归家嫡长孙在满芳楼里有过一面之缘。彼时他匆匆现身,我亦不过远远望了一眼,未有看清他的长相,现下端详,淡定从容,沉稳持重,隐有祖父喜怒不形于色的大家风范,是为政客之中最该设防的典型。所幸本衷迥然,我们仍是殊途同归,我朝他淡然一笑,可不知为何,归崇和凝住我的面庞,两眸邃然,隐有痛色,不由暗惊,佯作未见,不动声色,点了点头,负手背后,侧身向内让了一步:“归相请。”
老人微愕,即扬淡笑。朝堂之上,他非是我外姓祖父,乃是当朝权相,见我对朝堂的潜规则已有所悟,欣慰颌首,与归崇和先行走过崇辉门,留下我与朱雀守平静相望。
“对我说声加油。”
乍听我道此不知所谓的现代语,墨瞳转瞬一抹惘色。然即恍悟,淡淡道了声:“加油。”
而今惟余即家兄妹与我同舟共济,也只有他们二人知晓从容不过是我的表象,初涉朝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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