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守和婉朱因是主子之故,对我效忠,尚且情有可缘。可平辈的正室间也有此说,匪夷所思。我啼笑皆非:“我的野心可比你大得多,如果有朝一日坐上那个位子,为图往后工作起来畅通无阻,可会连根铲除阻在我前面的东西。”
客氏专横跋扈,归氏东山再起。朝堂之上,党争愈烈,即使于国有利的国策,皆因各有考量,争执不下,乃至不了了之。长此以往,无益渐显衰势的一国经济。我挑眉,虽然长远看来,加强皇权,断非幸事,可外戚世家坐大,亦然于国无利,削之除之,使得君主的号令具有实质上的分量,方可将有利民生社稷的政策、乃至政治变革的法令强制推行下去。听懂我言下之意,对座那位出自世家大族的权贵子弟垂下眸去,竟是欣然一笑:“所见略同,确该拔了那些有碍江山社稷的祸根。”
凝住波澜不惊的邃眸,良久,我淡淡试探:“客大人志在天下?”
一如那日不加掩饰、道他有心取祖父而代之,此刻亦然坦荡磊落,道是自己原本便是沽名钓誉之人:“留名青史的能臣或是出自治世,或是出自乱世。比起辅佐一个昏君,让人悲悯,我更想做个中兴之臣,得以施展抱负,有所作为,且令后世之人景仰。”
虽与客氏分道扬镳,可骨子里仍是名副其实的客家人,容不得旁人轻贱,狂傲的性子说是自负,亦不为过。可不若朝堂之中一些年轻朝臣只擅夸夸其谈,客晟确有实打实的才干,实现自己的夙愿。我笑笑,虽是唐突,直言不讳:“你确是客相的亲孙儿。
浅酌烈酒,他半垂着脸,似笑非笑:“祖父为人处事,当断则断,从未心慈手软。可叔伯这辈多似祖母,谦恭礼让,祖父便希冀嫡孙中能出一个承他衣钵之人,未想真正能狠了心,一绝到底的,是个庶出的不肖子。”
难怪将孙儿扫地出门前,客平说那样的话。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尚且为了爱妻妥协屈就,这个被他薄待多年的庶孙却是真正的六亲不认,遇神斩神,遇鬼斩鬼,心无旁骛,誓将自己抱持的信念贯彻到底。而他们祖孙二人势同水火多年,恐亦是彼此太过相像,方才越走越远。叹了口气,我淡说:“就算为百姓着想,可自古推行变法的人,大多没有好下场,如果出师未捷身先死,你这能臣之梦,可就做不成了。”
商鞅变法,五马分尸。王安石变法,无疾而终。戊戌变法,六君子同赴黄泉。这时代变法之人虽是凤毛麟角,可亦结局惨淡,做皇帝的始作俑者不至推上断头台,可跟着推行变法的臣子许会背黑锅,人头落地。面前的男子满腹经史,当是明白这个残酷的道理,凭栏支首,淡睇初上九天的寂月,良久,云淡风轻:“尚未尝试,安知兵败如山倒。”
他到底是个骄傲的人,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虽然事无定常,可凭他这股子不服输的干劲,将来许能推行风险极大的地税改革,一贯到底。我扬唇,冲他勾勾手指,虽是不明就里,可见我倾身向前,他亦依样行事。俨然亲昵,可我望向楼下人潮,平声静气:“如果将来做了羲和国的皇帝,劳你倾力辅佐,多多费心。”
他不语,然我回眸,邃眸隐笑,踌躇满志。我淡笑颌首,神色自然,坐回身去。可余光瞥见朱雀守抱着旻夕立在不远处,神色一如往昔地清冷,未有看我,墨瞳凝住对座的男子,寒光潋潋。我怔了一怔,微微苦笑,虽是不近人情,可当着客晟的面,向一个不是我丈夫的男子解释先前状似亲昵的情境,反是不合情理。淡然侧首,直待察知到异样的小女儿摇摇晃晃地走到近旁,怯生生地扯我衣角,回眸安抚一笑,将孩子抱进怀里,仍未正眼去看坐回身侧的男子,闷不吭声。
“熬碗瘦r粥过来。”
蓦听朱雀守唤过一个跑堂的小厮,我方才抬首,墨瞳已然平静如初,然是静水微澜,暗潮汹涌。淡睨我面前未有动过的碗筷,面色不霁。我扯了扯嘴,指向旻夕没吃完搁在碗口的那串糖葫芦:“做得太腻,吃得我胃不舒服。”
惯常只有饿极,我才会安分进食。虽是心知肚明那位卖糖葫芦的大叔甚是无辜,可寻借口开脱,惟有对不起人家。我颇是诡谲地讪笑,近旁男子闻言皱眉,俨然信以为真,转首将即要下楼的小厮唤到跟前:“少搁点盐,尽量熬得清淡一些。”
我愧然,深低了头,如坐针毡,枯待多时,那碗去了油腻的瘦r粥方才端上了桌。近旁虎视眈眈的男子将旻夕挪到自己的膝上,目不转睛,冷望着我,直到我不敢造次,乖乖喝了个底朝天,方才释眉,唤来小二结帐。可惜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令他愁白头发的亲王殿下未有安分多久,下楼后,瞧了瞧已然黑尽的天色,盘算已过皇宫的门禁,赶回去亦会吃个闭门羹,甚没面子,索性牵了女儿的小手,先斩后奏:“罢了,咱们娘儿俩一起逃家。”
径自钻进街头的人潮,待两个满面焦灼的大男人寻到我们母女,旻夕已然拿着十几个木圈,小脸肃然,时不时偷瞥一眼近旁和她年岁相仿的小男孩,学着人家驾轻就熟的手势,一本正经地套着花花绿绿的小玩意儿。
“给钱。”
我闻声回首,朝面色苍白的朱雀守,嫣然一笑。因是我又次任性妄为,他虽是动了气,可见我腆着脸,状似无辜地伸手问他要铜板,肃颜一泄千里,化作一潭苦水,怒涛不复。
“为人母亲,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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