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维安果然已经带着人准备好了酒食。他亲自站在府门前迎接众人,高声笑道,“将军今日率军一举击杀匈奴单于及其精锐。暂请歇息一晚,明日整顿军旅,再指匈奴王庭!”
他语音落地,群情激昂,振臂跟随高呼。
窦宪面上也有得色,跳下了马,跟着吴维安往府内走。
不料才走到一半,便见窦顺握着一卷纸,没头苍蝇似的在到处问,“我们世子呢?我们世子呢?”
窦宪看着,不由地皱起了眉,扬声道,“窦顺。”
窦顺见到他,匆匆地跑了过,连声道,“世子可算回来了,世子可算回来了......”
窦宪皱眉轻斥,“和你说了多少遍,在外不许喊世......”
他的话语被窦顺“扑通”的跪倒声打断了。窦顺眼睛里滚出很大一行眼泪。他颤抖地说,“侯爷去世了。”
他一语既出,窦宪顿觉脑中“嗡”的一声响,好不容易才能问出口,“你说什么?”
窦顺极力地忍着泪,重复了一遍,“侯爷去世了,大长公主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消息。”
见窦宪长久的都没有声音,吴维安内心惴惴起来,命周围好奇的仆从都退下,这才问窦顺,“确定么?会不会是谣传?”
窦顺摇头,将手里紧攥着的那页纸呈上来,“刚拿到的家书。大长公主亲自写的。”
窦宪没有伸手去拿,只是僵硬地抬眼去看。
一行熟悉的字体跳入他眼中,“汝父病重、不得治,已于今日殁。”落款是二月十九日。
的确是半个月前。
窦宪死死地盯着那页纸,僵硬地呼吸着。
耳边,窦顺还在絮絮叨叨地说,怎么会这样?咱们收拾收拾东西回京吧。
吴维安也担忧地在旁安慰他:将军节哀。窦侯到底也是享尽尊荣走的,何况有您这样的儿子,他一定不枉此生。
窦宪到现在反而镇定了下来,一句句地听着他们的话,全部都听懂了、全部都听进去了,一点慌乱和难过都没有。
他点点头,自己也想不到会这样的条理清晰,“太守,请你稍后出去告诉士兵们一声,这几天会随我直捣匈奴王庭。今夜务必吃好、休息好。”他顿了顿,又道,“匈奴母阏氏痛失爱子,必会倾举国之力抵挡我们。请让士兵们都做好准备,接下来的仗不会好打。”
吴维安见他面色异常的沉着冷静,心头泛上怜悯,低声道,“将军如果想哭,尽管哭出来吧,此地只有在下和窦顺两人。”
窦宪摇了摇头,平淡地说,“我没什么,当务之急是一举铲除匈奴。”他仰头看了一会儿天空,调整着呼吸,道,“先去吃饭吧。”
次日里,窦宪刚用过早饭,吴维安便带着人匆匆来报,“匈奴母阏氏得知军臣单于死于恒山,果然大为惊怒,竟不计前嫌点了右贤王呼厨泉为将。”
窦宪敏锐地捕捉到了“不计前嫌”四个字,重复了一遍。
吴维安解释,“呼厨泉是先代单于的另一个弟弟,因备受先单于信任,也一度被母阏氏猜忌。好在他为人急流勇退,一力地辞了实职,西游羌国。这才避免了吉康的结局。
窦宪皱眉问,“此人既与母阏氏不和,怎么这样的关头,母阏氏去找了他?”
吴维安叹道,“还不是那母阏氏找不着人。那女人为让自己的儿子当上单于,这几年间,早把各部落孔武有力的将领杀的杀、放逐的放逐。”
窦宪听的冷笑起来,“怪不得去向宿敌求救呢。只是呼厨泉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吧。今既愿意来打汉军,大约还是母阏氏许给了他什么东西。”
他与吴维安的视线撞到一起。两人共同吐出两个字,“——国家!”
窦宪负着手说,“否则以他的为人,怎愿意来趟这趟浑水?”
吴维安想起呼厨泉几年间西游西羌,忧心道,“母阏氏许下重酬固然是一个原因。呼厨泉与西羌王交好,有把握能借兵退汉军,这才是真正原因吧。咱们怎能容他如此?”
窦宪轻蔑地笑,“不,就让他去向西羌借兵。”
吴维安面露忧色,“可是西羌人向以悍勇闻名,一旦与匈奴残余士兵合二为一,恐怕咱们......”
“不用怕。有母阏氏在,西羌翻不出什么大浪来。”窦宪看着吴维安,一字一字道,“你去想办法,派人让母阏氏那里知道呼厨泉的打算。传播的越大、越好。”
此事不到两日,便有结论传来。
——母阏氏绑缚了呼厨泉的心腹,命他在众人面前吐露呼厨泉交结西羌、欲裂匈奴的打算。
如今匈奴的亲贵,泰半都是母阏氏的亲信。他们本就害怕将来呼厨泉事成,回身斩杀母阏氏与他们一众人等。听闻这事,更惊恐了,纷纷说,“还好尚未让他掌兵,否则我等的头颅,不落入汉人手,倒要落入西羌人手中了!”
母阏氏称是,当即命人捕杀了右贤王呼厨泉。
消息不久便传播至匈奴朝中。剩下的文臣听闻此事,都义愤填膺。母阏氏到此时大约也明白中计了,只是不肯认错,终日里闭帐不出。
与此同时,汉军的攻势越发猛烈,几乎有将匈奴灭国的趋势。
而匈奴的精英已在上一次随着军臣一同覆灭。余下的人虽有战意,也勇猛可嘉,无奈并无好的将领统帅。于是只能一日日地被汉军围堵,人数锐减成了十之六七。他们再也不敢恋战,退守回了本国。
但汉军已将他们视为母亲河的黑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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