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总算是开口了。习齐直到很久都还记得那个声音,公式化、机械化的说法,光听第一句就知道他对习斋一点也不同情,习齐的意识朦胧地这么想着。
他想起那把剪刀,如果可以的话,他想回到那间白色的房子里,杀光所有的天使。ivy一定也是这么想的。
他先说了结论,习先生应该不致于全身瘫痪,摔下来的时候伤员相当机警,立刻避开了脊椎做为直接撞击点,虽然还是有所冲击,经过仔细的检查后,还不致于影响到全身的神经机能。
习齐听到肖桓长长吐了口气,但他看出天使还有话说。果然肖桓问了,
意思是说,小斋只要经过复健,就可以恢复和正常人一样的状态?
不,很遗憾,天使很快说了,习齐的心跟着越揪越紧、越沉越深:
伤员当时是膝盖先着地,再压迫到骨盆和尾椎,右手也有粉碎骨折现象。但双手经过一定的复健,应该可以慢慢恢复。虽然可能右手可能不如以前灵便,但是日常生活应该是不会有太大问题。天使说。
习齐终于忍不住了,他张开口,却意外地发现出不了声音,全身都像浸在水中一样,冷到他自己也心惊。肖桓代他问了:
那双脚?
很抱歉,虽然我不愿那么说,但家属还是及早做好心理准备才好。习先生的下半身恐怕还是会终生瘫痪,纵然经过治疗和复健,可能可以恢复部份机能,但是要走路是再也不可能了,我们深表遗憾。
肖桓按住了习齐的肩,防他再发作,他忍不住也叫了出来,
这算什么!喂,那孩子是盲人耶!眼睛看不见知道吗?就不能想点办法?
但是当然没有任何回应。医生离去后,肖桓愤怒地搥了一下桌子,大吼了一声可恶。肖瑜倒是十分安静,他只是静静坐在轮椅上,看着仍然僵坐不动的习齐。
习齐出乎意料的没有动静,他只是像个沉稳的雕像般坐在那里,脸色一点血色也没有:小齐?肖桓担心地凑了过去。但习齐还是没有动静,肖瑜看着他哆唆的嘴唇,好像说了些什么,他把视线移向轮椅上的习齐,
不能走路了……过了好半晌,他们才终于听懂习齐在叨念什么:不能走路了,小斋他,再也不能走路了,哈……
小齐,不要紧的,有时候医生都是讲最坏的情况,还不见得就是这样啊,喂,瑜,你说对吧?肖桓拉住他的肩,用手擦去刚才溅在他面颊上的雨水,耐心地安抚着:
而且这样不是很好吗?至少不是全身瘫痪,你们还是可以一起玩传接球,还是一起和瑜学作料理什么的,你看瑜还不是……
他说到这里,猛地止住了话头。肖瑜依旧一语不发地坐在轮椅上,看着习齐瞠大到恐怖的双眸,还有不住发抖的手。他好像犹豫了很久,好像说出这句话,得经过他毕生最大的挣扎似的。最后他还是开口了:
小齐,这次不是你的错。
习齐蓦地抬起头来,好像肖瑜拿了棒子,在他的脑袋上打了一记那样:
不……是我……是我!
习齐终于颠颠倒倒地站了起来,他呆立在报告室中央,又像那时在手术房前一样,看着明明空无一物的地方,看了很久很久,是我……是因为我的……缘故……他说着,又看了肖瑜毛毯下掩着的脚一眼。
肖桓又担心又怕,他看得出来习齐随时都在溃堤边缘。肖瑜严肃地望着他:
你就算毁了自己的脚也无济于事,我和小斋的脚都不会长回来。小齐,理智一点,你也该学着长大了,小斋后半辈子还需要你。
肖瑜一针见血的话让习齐又是一颤,他把视线移向肖瑜的脸,严肃的双眸下,竟有些许很久不见的关怀。习齐本来以为那些已经死了,被自己放的火烧死了。血色涌上习齐的颊,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好残忍……他叫着意义不明的话,往门口退了一步:
你好残忍……!瑜哥,你好残忍!
他说着,就转身奔出了房间。肖桓作势想要拦他,却被肖瑜叫住了:
不要管他,他平静地说。缓缓拿下了眼镜,疲累地闭上了眼:让他……一个人静一静也好。放心吧,习斋还在这里,他不会做傻事的。他说着,半晌竟又轻笑起来,引来肖桓惊惧的眼神:
桓,我真是无可救药,
他一边笑,一边拭去眼角沁出的眼泪,彷佛嘲笑自己般叹了口气:我真是无可救药的人啊,事到如今、事到如今,却还对他……他咬住了下唇。
习齐不记得自己跑了多久、跑过哪些地方。他只记得自己脑袋里一直有个声音,叫他快逃、快逃、不断地逃,逃得远远的,逃得远远的就不会有事。
他跑出了医院、跑上了大马路、跑进了不知道哪里的巷弄,好像后面就是拿着刀、拿着火炬的市民,只要他一停下,就会被绑回即将拆除的垃圾场,和垃圾场、和tim一起被烧成灰烬、从此被世人遗忘。
大雨无情地淋在习齐的头上、身上,每一步都溅起漫天的水花。
街上到处都是年关的气息,mài_chūn联的文具行、张灯结彩年货批发商、打出促销活动的电器行,经过银行时,里面播放着千篇一律的新年祝贺曲。即使天气湿冷,街上还是挤满了休假的人群,携家带眷地穿梭在街头,脸上洋溢着大雨也浇不熄的幸福表情 。
习齐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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