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果真磕了头。
连磕几个头。
初夏里,初夏里的一夜,平原上的凉爽叫人不忍上床睡。不忍坐在屋里费了那上好的夜。上好的天气和凉爽。丁庄人、柳庄人、古渡头的人,平原上的人,有病没病的,大都坐在门口或庄头聊闲话,东拉西扯地说,说古往,说当今,说男人和女人,说些漫无边际的事,享受那凉爽。
叔和玲玲也在享受那凉爽。
他们坐在麦场上。一边是村庄,一边是学校,两相二里的远,他们在中间偏一点。静寂寂地守在中间偏一点。两边的灯光昏黄黄的亮,昏黄黄的暗,倒更显了月色和星光的明亮了。这麦场,麦熟了是麦场,过了麦季只是一块平展展的地,闲着的一块大平地,和谁家的院落样。月亮悬在头顶上,在庄里看是悬在庄头上,在这儿看是悬在头顶上,把一个平原都照成水色了。一个平原的亮都如一面不着边的湖面了。平得和湖样,静得和湖样,亮得也和湖面样。从庄里传来的狗吠声,像从湖面跳起飞着的鱼。还有麦场外的庄稼地,小麦的生长声,如细水被沙地吸着的吱吱声。吱吱着,那声音就被夜给吸走了,喝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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