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早已脱离了稚嫩的青涩,如出水芙蓉那般娇艳美丽,她确实不再是个丫头。
他知道她看着他,总是看着他。
他早就知道,所以这些年,不敢仔细看她,不敢留在这里,他费尽了心思一再远离,只因就算她穿着男装,说话粗俗,动作鲁莽,他还是能看见那掩藏在其后的姑娘,能看见她真正的模样。
凝望着那早在初始,就已占据了他全副心神的女子,他黑眸微黯,喘了一口气,不死心的再道。
“等我……药退……”
“不行。其他舞姬已经到了,我得和她们一起,再迟就进不去了。”她俯视着他,乌睥水灵,粉唇轻启:“而且,我太了解你了,药退之后你不会和我进去救人,你只会将我拖回去丢给爹,所以我才得先进去,让你随后跟来。”
“他对你很重要?”
他没多想就已吐出这些字句,话出口,心微惊,喉莫名的紧。
她的眼儿微微睁大了些,像是没料到他会问,然后她回答了他的问题。
“你不在的这几年,是他在照顾我。”
胸中的心,收紧,再收紧。
她将他的手放下,收回了自己的手,用那双美目瞅着他,开口告诉他。
“所以,是的,他对我很重要。”
他乌黑的瞳眸收缩着,心也是。
她收回视线,转身下了车,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无法动弹的他。
知静听见那些莺莺燕燕的说话声,听见她和她们用波斯话说笑,有个姑娘在她耳边窃窃私语,马车夫掀开了车帘,把那些浸了油的绳全搬到了另一辆车上。
然后她们的车马继续前行,转进了番坊的大门。
马车的车轮辘辘的响着,辗压过石板,然后在一座屋舍前停下。
他听着她们下了车,穿过门,走过院,跨入了那丝竹管弦齐响,浪声笑语喧哗不停的酒楼里。
正文第4章(1)
该死!
他奋力呼吸着,运着气,和那该死的mí_yào对抗,大量的汗水从他每一个毛孔中渗冒出来,浸湿了他的衣。
动啊!
他在心底咒骂,试图再次移动双手,控制自己的身体。
动啊!
他一试再试,直到他如愿翻过了身,抖着手,狼狈的撑起了自己,但还是只能跪在车里喘气。
汗水如雨,他可以闻到那mí_yào的味道,他应该要等,等她说的一刻钟过去,但他不敢冒险,城里有妖物,他知道,因为他看过。
这座城太大,而且一年比一年变得更大,人们从五湖四海而来,在此聚集交易,人潮、市集与房舍,早在好几年前就失去了控制,满出了城墙,往外扩散,店铺取代了农田,交易的喧嚣替换了虫鸣鸟语。
那些妖,混杂在人群里,和人住在一起。
除了他之外,没人注意。
但他视而不见,因为他不想多管闲事,他不想多惹麻烦,他不想被注意。
可如今,她身陷其中,还是最危险的那一区,那些住在番坊里的胡人,多数都不是坏人,可有些是,其中有好几个,散发出非人的气息,而他们此刻大部分都在那间玲珑阁里。
他总是闪避着他们,掩藏自己的气息,直到现在。
他吸气入丹田,再次运气,再次尝试逼退药物,将那每一滴,都从血管毛孔里逼出。
大汗汪洋,他觉得自己像是整个人浸在水里。
他紧咬着牙关,继续听着她的声音,不敢漏掉一丝一毫,害怕她会在他来得及之前,遇上那些非人的妖物。
他听着她的动静,听着她周遭响起乐音,然后,他嗅闻到那危险的东西。
那个非人的,披着人皮的,妖怪。
那妖靠近了她,和她说话,对她伸出了手。
一瞬间,胸口的心因恐惧大力跳动着,他差点失去控制,利牙伸长戳刺着他的唇肉,坚硬的指甲深深嵌入车板之中。
他的背弓起,肩骨寞出,几要挣破了皮,他能感觉血液快速奔流,身体像要被撕裂。
痛苦的咆哮,几乎要逸出唇齿。
不!
他必须,他得维持自己,他必须是风知静,必须是!
至少,还得是人形——
他喘气、再喘气,压抑着那几近失控的狂暴。
终于,他控制住了那野蛮的冲动,取回了自己的控制权,而最后一丝药性,也已全部排除体外,不再残存。
下一瞬,他扯下墨黑的车帘,蒙着自己的头脸,只露出发亮的眼,冲进迷离的黑夜里。
***
琵琶琤琤,胡笙幽幽,筝弦震动,共鸣一曲。
夏的夜,风微热。
侍女们,端上了一盘又一盘垫着冰块的甜品与冷饮。
芙蓉纱帐轻轻,随风飞扬,帐后厅里,舞姬们如花般盛开,她们整齐画一的跟着乐音的节拍,抬着手,扭着腰,挑逗着,轻笑着,吸引人们的视线。
她们是花,她们是风,她们是雨,即便只是眼角眉梢、纤纤玉指,也透着万种风情。
蓦地,一个音符之后,众乐齐停,随着那轻快的乐音止息,舞姬们也在同时做了最后一次旋转,全数趴倒在地。
掌声响起,但舞姬们没有退开,依然趴在地上。
弹琴的乐师,抬手,独奏。
乐音琤琤,如水。
最中间的那位舞姬抬起了手,她十指如花,似春芽般,随着轻柔的乐音,慢慢向上蜿蜒、伸展。
每个人都看着她、盯着她,瞧着那明明背对着所有人,却恍若带着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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