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寂言从梦中醒来,伸手到身下一摸,湿了一片。
对于早已不是青涩少年的他,做个春/梦已不会再引起他任何的惊恐与窘迫。但是这一次的梦境却让他有些心惊。他梦到自己在梅姑娘的卧房里,不是在床下,而是在床上搂着佳人翻云覆雨。若单单是这样,说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在有了昨晚那场经历之后,做这样的春/梦并不奇怪。
但是一切的关键在于,梦里被他压在身下娇喘呻吟的虽然是梅姑娘的皮囊,但他清楚的知道那身体里面的灵魂不是梅姑娘,而是如玉,他在高/潮的时候叫了如玉的名字。
他虽从未真的与女人云雨过,但一直不认为情/欲一事是什么难以启齿的羞愧之事,少年时村中娇俏惹人的少妇,情窦初开时惊鸿一瞥的美丽少女,成年后青楼美艳动人的风尘烟花,都曾入过他的梦境,他从未感到过任何的羞耻。
但是这一回,他除了惊讶之外,竟莫名生了些心虚与羞愧。他一时搞不清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心情,愣神想了想,也许是因为如玉太过单纯,也许是因为如玉是他人生中第一个真正的朋友。
邵寂言起身换了条干净的裤子,把脏裤子放到木盆里想着明日洗干净,可那东西就跟罪证似的搅得他不得安心,他索性披了衣裳到院里打了捅水就着夜色把裤子洗了,待倒洗干晾好已经是三更时分。
他再次躺回床上,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不论睁眼闭眼,脑子里全是如玉的样子,她哭,她笑,她气恼,她羞涩,她委屈,她调皮,她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小动作,甚至跟他说的每一句话,他竟全记得清清楚楚。
邵寂言翻了个身:我这是怎么了……
他就这样翻过来又翻过去,闭上眼又睁开,坐起来又躺下,折腾了半宿。直到清晨的曙光透过窗子打了进来,邵寂言才觉得自己终于想明白了:他只是该有个女人了,而如玉这些日子与他走得近,又有了昨晚的经历,一切都只是赶巧。
一个春/梦而已,说明不了任何问题。
邵寂言起床,用凉水洗了脸,把昨晚从梅姑娘那儿得来的小册子一条条细细看了,除了冯子清之外还有好几个他熟悉的考生姓名,也有的名字他没见过,该是考生的家属之类。他把紧要的部分誊抄了一遍,收好,吃了点东西,换了一身干净清雅的衣裳,将小册子和一起拿来的一叠银票揣好往王丞相府上拜见。
几日后,科考舞弊案发,朝野震动。
直接因此案获罪的官员就有十几人,包括陈亭焕在内的三名主考全部斩首,家产抄没,三家上下两百余口流放千里。礼部上至尚书、侍郎,下至郎官、员外郎,降职的降职,入狱的入狱,无一幸免。
然而,事情并没有随着陈亭焕等人的斩首和礼部官员的集体获罪而结束,反而是愈演愈烈。借着科考舞弊案,与陈亭焕及另两位被斩官员相近的几位大臣很快受到了波及。首当其冲的便是沈得年和沈墨轩。
沈得年为官多年,难免有些不干净的地方,纵是平日不被人放在眼里的小事儿这次也被有心人士翻了出来,皇帝因此案正在气头上,又有王丞相一派暗中推波助澜,沈得年终被免了吏部尚书之位,贬正四品往台安任知府。沈墨轩因曾与冯子清等三名贿考考生过从甚密,亦受牵连,只因其在清流儒官中多受好评,包括太子太傅在内的诸多大臣为其求情,皇帝也是惜才之人,亦不愿朝中势力倾斜,只免去其翰林院编修之职,平调通顺任职。其余牵连官员又十余人。
统算下来,此次科考舞弊案直接或间接牵扯的官员三十余人,实为皇帝登基十几年来最大的一次朝堂震动。相比之下,冯子清等小人物获罪终生不得参考入仕几乎不值一提了。
邵寂言看着一个个官员被斩首、抄家、流放、贬职,心中越来越不踏实。尤其是对沈墨轩的圣裁下来之时,他的负疚感达到了顶峰。他当初虽是有心攀交沈墨轩,但对沈墨轩其人却也是有钦佩在其中的。他曾经想过,若他能顺利的娶沈婉柔为妻,与沈墨轩除了姻亲之外,定也能成为知己至交。而如今,一切都不可能了。
沈墨轩早他父亲离京赴任,出京那日有不少朋友前往送别,有官员,也有普通的书生学子。邵寂言也去了,但是他没敢露面,远远地躲在暗处看着沈墨轩与故友拜别,神色从容地翩然而去。
那个时候他恍然意识到了自己的渺小与卑鄙。他不能再用什么“伸张正义”来为自己开脱了,如果他当真光明正大,大可以拿了证据去刑部、吏部、大理寺、都察院,但是他哪儿也没去,他送到了王丞相手里。他早就知道会有今天,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做了,为了一己私欲,牵扯了太多的人进来,也葬送了一份他本应珍惜的友情,耽误了一位有志青年饱学之士的大好前程。
内疚,不安,愧悔,邵寂言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他几乎是灰溜溜地逃回了自己的小院。
晚上,如玉来了,磨蹭了半天,小心翼翼地问道:“我听说今天沈少爷走了,你去送他了吗?”
邵寂言嗯了一声,假作翻书,没敢直视如玉的眼睛。
如玉见他脸色不好,便道:“他生你的气了吧?他肯定是错怪你了,你只是想揭发他舅舅做的坏事,是皇帝老爷不分青红皂白的随便给人判罪,不关你的事。”见他不答话,又忙安慰道,“我知道你这些日子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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