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沈庭央实在不好拒绝,一直躲着也不是办法,便点点头:“我明日去府上拜访。”
燕慕伊立即捂着心口:“宝贝儿可别这么客气,这一疏远,我心里难受得要死了。”
沈庭央简直对他没招:“哥哥多心了,这不算疏远,只是一般的礼貌。”
燕慕伊一听,为自家侯爷捏了把汗,心道这位小宝贝可不好哄,跑了三次,瞧这架势随时还能再跑得无影无踪。
燕慕伊赶紧转移开话题,道:“对了,小世子听没听说,帕赫野下个月就要继位了。帕赫丹昂和小王子一死,东钦汗王倍受打击,一夜之间病倒。朝中废储立储,恨不得即刻迎接新王登位。”
沈庭央:“这也是人心所向,帕赫野会是个好君王的。”他想,这辈子再也不会见了,帕赫野或许恨透自己,不过都无所谓了。
说出口的事情不宜反悔,沈庭央依言去了燕云侯府。
皇恩浩荡,修葺整顿之后,这座府邸改头换面,朱门青瓦,门口镇守一对威风凛凛的石兽,处处彰显此间主人身份之尊贵。
沈庭央摸摸石兽的獠牙,眼睛被大门上亮铮铮的铜环闪了一下。
他尚未袭爵,论起身份尊卑,要给花重行礼。即便来日袭爵,燕云侯是皇帝特封的一等爵,与崇宁王堪可平起平坐,沈庭央还是不能把他怎么样。
正胡思乱想着进了门,照壁前头正立着一人,身形修长,姿容无双,交领织金锻的暗红袍服,尊贵无比。
沈庭央微微偏过头,敷衍了事地唤道:“侯爷,又见面了。”
花重瞧着沈庭央,小少年一身雪白罩袍,脸上带着点儿赌气的意味,浓密的长睫毛垂着,故意不肯站好,却显得格外天真可爱。
“来,带你转转。”花重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沈庭央步子轻快地过去,毫不客气,随他边走边看:“唔,好大的宅子。”
花重淡淡道:“小世子忘了么,先前来过的。”
沈庭央忽然想起自己来过一次,怎知燕云侯就是君重,于是愈发郁闷:“这种小事,难得侯爷放在心上。”
两人一个比一个客气,眼前气势难掩的花重与从前判若两人,沈庭央怀疑他根本就是换了个人,演技比自己强大百倍。
走到一座院子,花重道:“世子就住这儿,可好?”
沈庭央:“我没说要住下。”
花重:“已经跟太子请示过,世子会住一阵子再回去。”
沈庭央压根儿没有反驳的余地,哑口无言地看着这院落。
他并不愤怒,只是太喜欢原先的大美人侍卫了,可惜一场镜花水月,侍卫不属于他,眼前尊贵的燕云侯令他感到陌生。
这院落里里外外都精心布置过,很符合沈庭央起居的习惯,他随手往池子里抛了一把鱼食:“侯爷费心了。”
花重在背后看着他:“真要同我这么客气?”
沈庭央没回头:“咱们将来是同僚,彼此客气客气,朝堂才能和谐。”
这种看似有道理的胡说八道,沈庭央最为擅长,花重一时无可反驳,忍着笑意摇摇头。
府上又有人来拜访,花重去前厅,沈庭央也没什么拘束的,四处游荡着,觉得侯府太清净了。
他抬头看见瓦当上自己的字迹,很想把侯府的瓦全揭了换掉,想想还是算了。
漫无目的地绕到屋后,原来院子后头就连着侯府花园,花圃池榭、游廊拱桥如画一般,布局精妙。
花圃间有一个小少年,比沈庭央年纪还小些,正专心地弯腰劳作,沈庭央稀奇道:“小师傅是这儿的花匠?”
小桑梧闻声抬头,看见沈庭央,眼里一亮:“世子?”
沈庭央哑然,难道这侯府的人都认识自己?
小桑梧走近些,要给沈庭央行礼,沈庭央拦住了:“我在这儿住几天,别这么客气。你叫什么?”
“世子叫我小桑梧就行。”他笑起来很讨喜,又有点儿害羞,摘下斗笠,大眼睛扑闪扑闪看着沈庭央。
沈庭央被他逗笑了,摸摸他的头:“年纪这么小,难道侯府的花都是你种的?”
小桑梧红着脸点点头:“也有帮手,只是名贵花木不放心交给别人。”
“这儿是什么花?”沈庭央发现这一片花圃与别处不同,似乎土壤都是特殊调配过的。
小桑梧有点儿激动:“是牡丹,别处再没有的品相。”
沈庭央觉得这小孩儿太有意思了,更有些一见如故的感觉,笑道:“不如细讲讲?”
他拉着小桑梧到凉亭内坐下,侯府仆从适时送上茶点。
沈庭央看得出,小桑梧在侯府的地位并不低,花重对他应当很好。
“那花儿叫做白雪塔。”小桑梧说起来十分认真,“开花是白色的,金黄蕊,千层瓣。”
沈庭央想了想:“这品种我也听说过,数量稀少。”
小桑梧连忙摆手:“别处的白雪塔比不得侯府的,这花开起来都是双数,其中一半是‘金带围’。”
金带围是一种特殊的品相,金黄花蕊在千层花瓣间围一圈,像是美人盈腰一握。
沈庭央讶然:“当真是极品了。”
小桑梧自豪地点点头:“如今只有侯府能看到。”
小桑梧细细端详沈庭央,似乎想起了什么往事,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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