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还会推演命理?”沈庭央作出好奇的神情,心里汗颜。
无名僧愉快地点头:“六尘未能尽断,时常窥望红尘命数。”
沈庭央听了便笑,这人倒是很有趣,难怪几天就在御前站稳了脚。
“大师要算什么?”沈庭央问。
皇帝随口笑道:“算姻缘罢,朕也好知道,该给你怎么指婚为宜。”
沈庭央后悔多嘴问这一句,谁知这裕王引荐来的僧人会说些什么,万一胡搞事情,几句话给自己诓个媳妇儿回去可怎么办?
其实他也快到年纪了,娶妻很正常,可沈庭央从没喜欢过哪家姑娘,更没像父王那样,遇到一个即便私奔也要相守下去的女孩儿。
要说起私奔,跟花重北上的那段时间倒有那么点儿意思。
沈庭央念头一滞,自己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他再一回神,无名僧已经对着他的八字沉吟了片刻。
无名僧意味深长地一笑:“柳暗花明,峰回路转,妙哉!”
沈庭央:“……”这都什么跟什么?
皇帝倒很捧场,看热闹似的:“哦?仔细说说。”
无名僧:“本有细水长流的一段缘法,不过……十载情长饮尽,余生误醉前尘。小世子命定之人非比寻常,且一直就在身边。”
沈庭央听得云里雾里,露出一个略有些茫然的笑容:“多谢大师指点,说得……很有道理。”
皇帝哈哈大笑,感慨道:“小十七,别像你父王那样动不动私奔就好,别的就顺其自然嘛,对不对?”
无名僧立即道:“陛下说得极好,万事有其法度,顺其自然是最好的。”
沈庭央算是看明白了,这是一个会拍高级马屁的和尚,等哪天还俗入仕了,必定前途无量。
他忍着笑意低头抄经文,陪皇帝待了整整一天,傍晚才终于离开,去东宫见太子。
奉天殿到东宫之间有一条僻静的近路,沈庭央沿途过去,太阳落得很快,待到东宫,天已经完全黑了。
走到一间大殿侧后的长廊上,此处灯笼还未点起,转角后,一刹陷入昏暗。
沈庭央正出神,有人走到跟前也未发觉,那人脚步极轻,他吓了一跳,当即反应是要制住对方。
沈庭央抓到那人的手,摸到手指上戒指,凭此认出人,下意识后退,险些摔下台阶,被薄胤拉住。
火折子轻响,薄胤点燃手里灯笼:“来接你,没想到你走得快,来不及点灯笼。”
沈庭央恍恍惚惚一点头,不说话,垂眸看他执灯笼的手,手腕被武服箭袖紧束,看不到先前被割开放血的伤疤。
薄胤知道吓着他了,道:“别怕。”
灯笼的光在两个人中间亮起,远处绵延宫阙灯火辽远,远得像是隔了一辈子。
沈庭央忽然就想起四个字,细水长流。
陪他长大,春去秋来,王府院中花树抽枝发芽、芳华轮转,算不算得上细水长流。
薄胤转身为他引路去见太子,沈庭央异常沉默。
当晚回了侯府,沈庭央有点病恹恹的,花重发觉他安静得过分了,把他拉到身前,探他额头温度,好在并未发烧。
沈庭央身体不弱,通常不生病,一旦病起来发烧,却很吓人,从前王府的人都知道。他心知,花重或许是听父王说过。
“不高兴了?”花重耐心地看着他。
沈庭央往他腿上一坐,靠着他浑身卸去力气:“宫里的和尚,给陛下念完经又给我算姻缘来着。”
“如何?”花重说。
沈庭央想了想,道:“……他说的话我背不下来,大概意思是很曲折吧。”
花重:“是不是还说,让你顺其自然?”
沈庭央:“你怎么知道?”
“天底下算命的都这么说。”花重如是答道。
沈庭央笑了:“他是裕王举荐给陛下的,陛下很喜欢他,的确是个有意思的人。”
“裕王还有几日就到金陵了。”花重说。
“这么快!”沈庭央起身,靠在书案边,心里忽有奇怪的预感。
屋外隐约传来谈话声:“侯爷和小世子应当在书房。”
是燕慕伊。
“你看起来挺喜欢小世子?”燕慕伊说道,“哎,别不理我啊,这不是带你找他来了么……”
沈庭央猜到了什么,推开窗探头看去,正与一脸忍耐的辛恕对视上。
“咦,稀客!太子哥哥让你来的?”沈庭央笑吟吟瞧着他。
辛恕抬手拨开寸步不离他的燕慕伊,神色温和多了,对沈庭央说:“裴罢戎已死,今早行刑,未曾公开斩首,在刑部大狱里死的。裴贵妃去了,只见到尸体,没留全尸。”
沈庭央一怔:“我去见陛下,陛下似乎不知情。”
辛恕点点头:“斩首令是陆大人下的,上奏复核由太子落印,裴贵妃是以亲眷身份去领尸体,因而无需陛下首肯。”
“可也不该秘密行刑。”沈庭央疑惑道。
辛恕:“太子殿下说,问题就出在这一点,是桓仲亨所为。”
花重:“他已经在怀疑了。”
沈庭央不由惊讶:“动作还真快。”随即脸色一沉,意识到什么,“他的反应未免太大,这么看来,最怕事情闹大的人是桓仲亨……”
花重注视沈庭央的眼睛:“为此不惜得罪裴贵妃,他手里定有把柄未处理干净,很可能与征北大营一案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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