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鸣都没醒透,就在他们稀里糊涂的撺掇和各种目光的暗示下,稍稍犹豫了一会儿,从中抽了一个红包出来。
茂十一端着一杯豆浆,没错,是不含各种奶成分的豆浆,是一杯十分做作地专门倒在玻璃杯里的豆浆。他倚在门框上,用一种“我是你们大家长”的眼神看着在床前闹腾的三位,忽然对上了别鸣的目光,冲着别鸣一笑。别鸣的脸立刻红透了,赶紧转移视线,把目光放在了手中的红包上。
姜尔歌问:“谁下一个抽?”
祁歌立刻举手:“我抽我抽我抽!”
茂十一把玻璃杯往床头柜上一磕,推着祁歌胖乎乎、圆悠悠的肚子往外走:“要抽你们出去抽。”
“也有你一份,你也抽一个。”
茂十一从姜尔歌手里拿了一个出来,随手就把他们都锁在了门外。
新年第一天是要去各个长辈家拜年的,通常是一大早五六点的时候就有一群小辈们慢慢凑在一起,男生、女生分成两队,等人差不多了,就顺着忘年的顺序挨家挨户去拜年。
这么热闹的过年氛围,别鸣没有经历过。从自己开始记事,就没跟着父母正儿八经过一个年。对别鸣来说,过年最大的好处,就是听不见爸爸妈妈吵架的声音了,因为外面彻夜响起的鞭炮声会盖住一切。他的新年,没有新衣服,没有压岁钱,也没有与亲人一起吃团圆饭的记忆。
所以当姜尔歌他们闯进门来,冲着他喊“新年快乐”,举着红包让他抽的时候,别鸣整个人都是懵的。像昨天晚上一样,这一切的一切,都像是个一戳即破的美梦。
别鸣呆呆地看着手里的红包,二十岁了,这是他收到的第一份红包。
茂十一坐在床边,缓缓伸手,五指插进他杂乱的头发里,慢慢给他梳理着,一直梳到脑后,用力让他靠向自己,来了一个再次让别鸣面红耳赤的吻。一手扶住别鸣的后腰,茂十一推着别鸣让他慢慢躺下,十分绅士地给他盖上了被子。
“记得你睡衣在哪儿吗?”茂十一挑眉问道,“光着身子就敢坐起来,都被他们看光了,节操不想要了?”
别鸣在被子里的手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身上,难以置信地看着茂十一。
茂十一大笑:“我是很喜欢看你不穿衣服,但是你为了取悦我,顺带着给这里其他人也看了,就没考虑过我的感受说不定现在他们在外面啊,都在说你昨天跟我怎么怎么样了。”
“茂十一!”别鸣有生之年,终于学会了一个成语,叫做恼羞成怒。
“不跟你闹了。说正经儿的,身上有没有感觉特别不舒服的地方?”
别鸣摇头,看着手里的红包,忽然想起了那个昨晚没有问出口的疑问:“十一,我有件事想问你,你可以如实回答我吗?只要你跟我说的是真话,什么结果、什么答案,我都能接受。”
茂十一用手背蹭着别鸣的脸,说:“怎么严肃起来了?有什么事就问。”
其实昨晚在做的时候,别鸣的脑子里就想了很多。
在茂十一还没进到他独处的城堡里时,支撑着别鸣活下,是自己创造一个与众不同的奇异世界,然后创造无数个性鲜明的人,或“非人”。为了写小说,别鸣当然也要看。在他看过的小说中,人与神、人与妖、人与魔相爱的例子数不胜数,可好结局,却没有几个。
为什么人与非人之间的爱情得到的尽是周围人的反对,别鸣不用他人提醒,自己心里明白得很。
而又是为什么,心里明知道其中原因,却还是要跟茂十一在一起。
“十一,你是妖怪吗”
茂十一亲了亲别鸣的额头:“很可惜,让你失望了,我就是浮春山上的一只九尾猫。祁歌是我亲哥,也是只猫妖。”
别鸣点头,他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想要的,只是茂十一亲自的确认。
其实说起来,也没有很失望。就相处来看,人与妖怪在生活中又有什么不一样呢?
他和茂十一生活在一起,说起来还是茂十一牵着他的手,带着他回到生活最日常的轨道上来的。别鸣失望的不是眼前这只妖怪,他对这只入乡随俗的妖怪只有爱和崇拜。别鸣失望的是自己。他原来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和与自己一样的人和平共处了,最后谜底揭晓,与他关系最近的几个,除了姜尔歌以外,全都是妖怪。
“怎么了?”茂十一看出别鸣不对劲,干脆脱了鞋上床,盘腿坐在别鸣身边,“知道我是妖怪了,在想什么我说,你这种人挺棒啊,你知不知道你这种行为叫仙人跳?你这是白嫖啊。”
听茂十一的口气,像是在开玩笑,又像是认真,别鸣一时分辨不出,赶紧坐起来向茂十一解释:“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说,我何德何能,遇上了你。我不管你是妖怪还是神仙,不管你是弼马温还是齐天大圣,我都跟定你了。”
先不管别鸣这番话说的是真是假,茂十一只是听他说这番话时的语气,便觉得不一样。
该怎么形容呢,仿佛突然硬气了起来。
别鸣“硬气”的脸上忽地抚上一层薄红,又瞬间回到了茂十一熟悉的那个柔柔软软的模样,他扭过头,故意不去与茂十一的目光对视,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稍显尴尬地问道:“十一,你能活几千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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