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华瞄了我一眼,似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他既然还不想说,我就不会强迫他。我揭开了怀里的酒壶盖子,一边啜着小口,一边打量着正抿着唇的子华的侧脸,而后顺着他深邃的双眼望了过去。
绿漪楼庭前竟有一团白乎乎的东西打着转落到石地上,我贪杯多喝了几口桂花酿,眼里看什么都是模糊不清的。我开心得像是孩子,笑着拍拍子华道:你瞧,那是白梅,我真是许久许久都没看到白梅了。
子华噗嗤一笑,这才放松了那张板着的脸。他揶揄我道:公孙宴,你又犯傻了,这是雪,洛阳哪来的什么白梅,冬天一到,树上都光秃秃的。
我打了个酒嗝,低头抹了抹眼睛,道:对啊,洛阳是没有梅花的。子华,你说常州多好啊,春天有玲珑碧桃,冬天还有冷香白梅,你说哪一点及不上只有洛阳的牡丹?
常州,常州多好啊
我夹着快空了的酒壶,望着庭前愈发多的积雪,挥着臂膀大声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卌叁〗古来白骨无人收(上)
常州、常州多好啊
绿漪楼前的别致小院向来清寂,落了雪之后就更是静谧无声。我和子华两人散坐在地上,酒壶也空了,小菜碟子也只剩些残渣。我动动鼻子,把话题引到这上头来,明明是肚里有万语千言都详说不尽,可偏偏到了关键我就再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能咂咂嘴,再咂咂嘴,任嘴里的桂花香泛滥。
庭前的绒雪渐大,铺天盖地地抖落下来,眼前像是起了一方白幕,拦得我看不情庭前不佳的冬日景致。
公孙宴,我来无非就是想和你说这个。子华慨然而叹,他提起酒壶张口往嘴里倒了倒,却发觉被我喝得点滴不剩。他苦着脸,想笑也笑不出,都说做人要知足常乐,你来府上时日也不算多,也就比起才来百日的芙蓉资格还算老些。可王爷待你是出奇的好,他能记住你的本名,能闲来无事时上你这儿来走走,都是你前辈子积来的福分,你本不应该再多贪图什么。
子华停了停,偷偷打量了我的神色。他见我两道横眉紧锁,又没心思出声,继续道:记不记得半月前我曾给你送了匹八宝团的缎子,那天王爷差我去洛阳布庄里添几匹做冬衣的布料,然后再将布料发给各楼各苑住着的人。我在给你送缎子之前,先绕去了秀草阁,给里头住着的几个绣娘送了几匹桃红色的料子。还没进秀草阁,我在转弯处就听见了她们几个在嚷嚷。一个人就说啦,她上回送绣布的时候,是王爷亲手接的,说王爷待她极好,还请她在三角亭里共饮一壶清茶,共赏一湖冬景。那起话头的绣娘说得眉飞色舞,手上还兴奋地舞着银针,她还说,王爷握着她的手不放,柔声关照她下回要绣一身玄色长袍来。这绣娘说到这里,另一个就不服了起来,非说王爷和她说了,自己最中意的是藕色,淡雅又不显女气。这两人各执一词,都说自己才是真正见过王爷的人,甚至闹到大打出手。
最后是我上前扯开她们的,两人打到头发披散两边,脸上都是指甲抓花的印子。直到被分开,她们都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被王爷看上的人。可是事实却是,她们谁也没见过王爷。王爷既不爱玄色,也不爱藕色,王爷随性自在,根本就不拘泥于这些色块之中。
来府里的人,不论男女,各个都翘首盼着自己能谋得王爷一顾,男的希望自己能因此平步青云,女的喜欢自己从此锦衣玉食,可这些人怀揣着这样那样的期望在王府里待了一年又一年,看着府里的人愈发的多了起来,多到他们不消多想也知道自己当初的期望落了空。
王爷虽然多情,看上一个人的时候也会下功夫哄他开心,可时间长了,开始的新奇也就没有了。这世上能有除了何宿仪,还有谁可以让他捧着颗心去待,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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