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小时,大厅冷冷清清,角落里输液区一对母女挂着盐水打瞌睡。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小道士和尹舟一前一后从电梯走出来,看见林言心事重重的站在门口,尹舟撇了撇嘴道:“那东西走了他就没笑过,中邪了真是。”尹舟没注意小道士的尴尬,把翡翠扣往林言手心一拍,“人醒了,在床上喝粥修养呢,晚上的事也想起来了,说半夜在十字路口碰到个带着孙女烧纸的老太婆,穿花布衣裳,扎红头巾,知道是哪一个了没?”
林言愣住了:“二仙姑?”
尹舟摊摊手:“哥们你最近的邪性传染的真厉害,沾上就跑不了,还好我阳气重没被波及。”
“这块玉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手里,问了好几遍都说没印象,还挺奇怪我们怎么一直问她。”
为什么消失的二仙姑和红衣女孩会在那天缠上薇薇,这件事跟她毫无关系,萧郁的腰饰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薇薇手里,他一直很珍惜林言买给他的东西……脑子里各种思绪绞在一起,林言突然想起之前的推论,如果红衣女孩想通过杀死自己来阻止萧郁靠他的命格恢复意识,整件事情,庙主的目的,阿婆被篡改的死亡时间,全都指向萧郁,有人在撩拨他和那只鬼的矛盾,这种进程并没有因为庙主的失踪而停止,甚至变本加厉……
如果“它”的目的本来就是让林言跟萧郁分开呢?
如果“它”一直在等待时机干掉那只不小心被林言从坟墓中领到人世的鬼呢?
让鬼都无可奈何的是咒,操控咒的是人,躲在暗处的人,迷雾重重里伸出的黑手……林言倒抽了口凉气,望着黑黢黢的花坛,他会不会跟自已一样处在危险之中?
尹舟还想说什么,突然发现林言眼神不对,一个劲盯着门外漆黑的雨幕,半晌猛地回头:“楼上有伞么?我出去一趟,这天气开不了车。”
“找死啊,困在外面的人救都救不过来,你干嘛?”
林言一咬牙:“我去找萧郁。”说着盯上保安的手电和雨衣,不由分说就想往外走,尹舟吓得一把拉住他,“那也得等天亮了,再说找他干嘛,你不是一直想送走他么,好不容易他肯走,你还鬼附身上瘾了?”
林言骂了句滚,焦躁的情绪不停往上冒,雨幕黑漆漆的,院中的冬青和松树被狂风吹得直点头,哗啦哗啦的雨水从房檐浇到大理石台阶上,林言使劲甩开尹舟的手,焦急道:“你不知道,他不是这时代的人,公子哥一个什么都不会,他没地方可去……”
尹舟表情复杂:“你搞搞清楚情况,他是鬼,他哪里不能去?说不定早投胎当娃娃了。”抓林言抓的更紧了,目光深不可测,“你不会看上那鬼兔儿爷了吧?”
“你难道也是……”
“没有。”林言别过脸,“我只是可怜他。”
“别他妈扯淡,老子高中时离家出走,带了二百块钱坐火车去云南都没见你这么急过。”
林言沉默了,许久狠狠抓了抓额前的头发,问小道士:“阿颜,能不能招他的魂?我担心他出事……你知道,你师父他……”
阿颜的眼神突然冷冽下来:“你、你以为我是无线电吗?他已经不是我能招到的东西了。”
林言这才反应过来,病急乱投医戳了小道士的痛处,任何对于那鬼的担忧对阿颜来说无疑是种刺激,他讪讪地道了个歉,小道士心事重重地摇头:“林,你别找他了,找回来能怎么样?跟他再处下去会耗干你的阳气……最多还有两个月,到时候你不死也得死,他走是为了你好。”
“至、至于我师父。”阿颜冷冷道,“他没那么厉害,当初杀那鬼要靠你的替身,现在就更不可能了,你可以放心。”
“他会去投胎么?”
阿颜嘴角抽搐了一下,眼睛一眯露出一个神经质的笑:“哪那么便宜,畜生就是畜生,怨气深重心愿未了,大概回他的窝继续害人了,八字纯阴的可不止你一个,说、说不定哪天你看见他,早就跟别人了。”说完转身走了,尹舟诧异的盯着阿颜的背影,对林言说:“吃错药了?怪里怪气的。”
林言摇了摇头:“没,我才吃错药,自作孽不可活。”
“荒诞的世界,无法理解。”尹舟翻了个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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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里空荡荡的副驾驶座,家中空荡荡的双人床,扔在一旁的枕头在等他的主人,林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视线每次掠过那只空闲的枕头便一阵憋闷,忍不住一把抓过来拍了两下,恨道你才见过他多久,贱兮兮的等什么等,他不回来了。
他不要我们了,他去了一个黑暗的地方,等另一个肯接受他的人,或许等一年,或许十年,或许百年,他等得起,咱们赔不起。
狗屁的地老天荒,林言从床头柜摸了支烟,抱着膝一口接一口地抽,明明是白天,窗外也黑的像墨,暴雨瓢泼而下,把城市浇灌成一片泽国,人们用不同的姿势在水中游曳,发胀,腐烂,流出绿色的脓水,随下水道铺陈在各个角落,身体化成数百平方公里宽,一团臭水,谁还认得出当时的模样?
当夜做了一个诡异的梦,梦到一个空旷的十字路口,传说路口是阴阳两界相接的地方,浓雾深处传来熟悉的声音,萧郁说好冷,这里没有被子。
林言说你等着,我烧给你。
我的衣服还在你的柜子里。
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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